謝将離停頓須臾,往後伸手,重新理了理帶子,他輕輕扯松了一些,才覺得被迫憋氣的不适感消散了點。
他轉身對着於燼,簡短地說了一句:“走。”
一行五人,一腳前一腳後,先後進入了靖源城。
千山萬壑,靖源城被緊緊圍在其中,城内血霧彌漫,一眼望去皆是猩紅血氣一片。
謝将離感覺手心一涼,皺了皺眉,伸手看見自己手心是那血霧凝出的水珠。
鮮豔的紅色液體順着手指蜿蜒而下,像一根根扭曲暴凸的血管,還帶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聞着便令人頭暈。
謝将離不悅皺眉,擡起手又不知道往哪擦,一抹青色的身影,鬼魅似的從他身邊掠過,謝将離手中一重又一輕。
他擡頭看見不可見人的血霧,低頭看見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方潔白的帕子。
徐空青還是那麼别扭,謝将離笑着用帕子擦掉手上的血污,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以為是於燼,轉身看時,周圍卻空無一人。
“於燼,是你嗎?”
謝将離試探着叫了一聲,沒人回答,腳步聲卻愈發急切。
他尋着聲音望去,腥臭的血霧之後,呆呆站着一個影子。
謝将離皺眉,笃定這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
那似人非人的物體,站在霧後,敲擊竹竿,發出咔咔的響聲,似乎是在裝作受傷的兔子,吸引觊觎她的獵人。
謝将離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轉身,觀察那人的下一步動作。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個人,畢竟那人的頭部比尋常人的頭要大上兩倍不止。
很奇怪的一個人。
謝将離眉頭緊鎖,覺得不太對勁,若說血霧殺人,那對面之人也不應該是活物。
隻有可能是吃掉靖源城一半人的怪物。
他壓低腳步,一點一點後退,嘗試着在被那怪物發現之前,離開她的視線,去找於燼彙合。
謝将離蹑手蹑腳後退了幾米後,決然轉身打算離開,突然聽見背後一聲凄厲的女聲。
嘶啞絕望的尖叫聲,極具沖擊力地震蕩着謝将離的耳膜,他極速轉身,看見原本敲着竹竿的人影,因驚恐倒在地上爬行,她面前,是一條立起來足足幾人高的碩大黑蛇。
敲竹竿是在驅趕黑蛇?
謝将離下意識想去救那女子,遠遠叫道:“别怕!”,之後胡亂往前跑去,想要虎口奪食,從黑蛇下救下那驚恐的女子。
他方才跑了幾步,忽然腳下一空,原本平坦的立即地面凹陷。
一股強烈失重感襲來,謝将離來不及反應,便掉入了那女子準備好的陷阱。
不好。謝将離暗叫,電光火石之間,極為迅速地抽出有光劍狠狠插到一側的石壁上。
鐵器摩擦石頭,泵出一路火花,謝将離手腕用力,又狠狠往裡一插,才止住下墜的速度。
他懸在半空,擡頭向上望去,一張極為美豔的臉龐,正在陷阱上方注視着自己。
那女子微微俯身前傾,大得誇張的品藍色鬥篷之下,蓋着一張近乎完美的臉。
彎刀似的細眉,一雙吊梢眼,狹長的眼尾微微上翹,目光流動間愈加迷惑人心。
她血紅色的唇瓣上揚,看着謝将離笑得燦爛,纖細的手指往前一點,幾根手指靈蛇一般上下擺動,輕聲道:“又解決一個,拜拜咯~”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危險,謝将離此刻才對這句話有了實感。
“别啊!我是好人啊!”
謝将離一臉生無可戀,手掌緊緊握着有光,避免繼續下滑。
靖源城善養蠱,誰知道底下是些什麼。
“嗯哼?好人。”
那女子停下腳步,又後仰回來看着謝将離,手指抵着紅唇,笑得很甜,說話卻狠毒:“這裡貌似隻有我一個好人呢,安心上路,我的寶寶們咬得不痛。”
“寶寶?咬?”
謝将離疑惑皺眉,忽然感覺腳底心一陣發涼,窸窸窣窣的聲音充斥着他的耳膜,令他毛孔收縮,冒出一身冷汗。
不好不好不好。
謝将離本能地感覺到不妙,梗着脖子朝下望。
上百雙紅色的眼珠子,唰唰地閃着,紅眸、豎瞳、沙沙聲,是蛇……
謝将離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體,腳趾扣緊
他喉嚨緊澀,咽了一口唾沫,問道:“你是荄隐?”
“哇,你知道我?”
荄隐臉上露出一抹喜色,站在黑色的尾巴上,從陷阱上方進來,落到和謝将離齊平的位置才停下。
她的眼眸晶亮,好似因為有人知道她,而格外興奮,“你知道我?”
荄隐靠近謝将離,眨着兩隻大大的眼睛,似是天真懵懂。
“知道。”,謝将離點了點頭,又道:“咱們不妨上去說吧,我挂着也挺累的。”
謝将離面條一般挂在石壁上,手臂發酸,有些堅持不住了。
“不行,你快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