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信任,但也沒有懷疑,隻是那樣淡淡地看着他。
“……你要是失控了,他們跑不掉,我可能也懸,這樣局長可就沒人照顧了啊。”祝昇突然說,“棄養是不對的。”
他表現得異常認真,潛君之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祝昇卻又重新笑起來,整個手掌覆蓋在頸環邊緣,“所以,那就希望我們都能安然無恙地出去吧。”
在尾音悠悠落地的一刹那,頸環被解開,靜靜地躺在祝昇的掌心裡。
潛君之轉身往回走,祝昇緊跟在他身後。
一層淡淡的黑霧繞着幾人的皮膚遊走,身體間的空隙靠一絲極細的黑霧連接,所有末端都連在潛君之的五指上。
祝昇在幾個跟躺屍般的身體旁蹲下,一手撫在離自己最近的齊四閑的肩膀上,不太舒服地扯扯自己的頸環。
[暴君]的氣息太濃了,體内的那家夥若不是有拘縛環控制,此刻恐怕已經像當初在總部時那樣,連帶着[暴君]雙雙失控。
這樣連帶着的互相影響卻是雙刃劍——既是同時失控的巨大風險,也是能夠互相控制的唯一解法。
還真是……算是不幸還是幸運呢。
祝昇閉了閉眼,開口道:“可以了,打破它吧。”
如果祝昇沒有能夠與[暴君]抗衡的[帝王]的話,那麼一定會覺得天瞬間便黑了下來,一絲光線都無,連眼睛都無法适應這樣的黑暗。
因為這并非真正意義上的“黑暗”。
那隻是過于濃的[暴君]擠滿了視野觸及的每一個角落的體現,并不僅僅是遮擋了光源,而是填充進了每一個空隙。從此開始,一切所觸,所見,所感,皆是[暴君]。
那幾乎足以令人窒息的黑隻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
可能隻是幾秒,天光大亮。
祝昇不适地半閉眼簾,莫名想到了最初他進入幻境時印象中的,也是在後來被潛君之證實同樣也是虛假的山洞。
這回總不會是假的了吧。
他這樣想着,手下一輕,眼前一片白芒。
他閉上眼。
——
總部的特殊監控室裡此時正紅光一片,警報崩潰了一樣狂響,峰值預警在大屏幕上一個接一個彈出,跟病毒窗口一樣連綿不絕。
這亂象直到有人大步從門口邁進來,在警報器上刷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卡才停下。
室内唯一站着的研究員轉身,一臉嚴峻地與來人對上眼神,“[暴君]溢出的能量超過了危急值,但似乎沒有失控的迹象,也許是碰到了難以處理的[野獸]。”
來人雙手撐在控制台上,仰頭注視大屏幕上屬于[暴君]的能量波動。
屏幕右下角還标出了[帝王]的波動,那上面依然平穩且保持低值,與[暴君]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需要派出增援嗎?潛君之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需要解放三個拘縛環才能解決的情況了,再這樣放任下去,也許真的會走向失控。”
研究員忍不住催促道:“[暴君]要是失控,哪怕神來了都救不回來。”
來人冷冷看他一眼,“我是無神論者。”
研究員一下啞口無言。
“……再觀察一下。”來人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右下角[帝王]那平穩的波動上,“如果[暴君]真的失控,[帝王]不可能沒有反應。既然[帝王]現在還穩定,那證明[暴君]的情況依然在[帝王]持有者的掌控之下。”
研究員哽了一下,忍不住道:“但這個推斷……也隻是基于他們在總部那唯一一次對戰吧,真的可信嗎?”
那人眨一下眼,轉眼去看那名研究員。
隻那一眼,研究員便一個激靈,像被一桶冰水劈頭潑下,涼了個徹骨。
“沒有試驗與觀察,就永遠都不會有成果。”
來人并不是在責怪研究員的語氣,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待研究員安靜下來後便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别站着了,坐下看吧。”
他兩手交握,手肘撐在椅子的兩邊扶手上,脊背緊密地貼合上椅背的弧度,幾乎是自在又放松地審視投射了數據的大屏幕。
研究員無法,隻好也坐了下來。那陰冷又毫無感情的眼神卻始終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研究員勉強擡眼去看屏幕,那過山車一般的波動,一下又一下如重錘一般砸向他心頭。
幾分鐘後,右下角屬于[帝王]的波動,突然竄出一個小小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