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江洄的房間。
隔壁房間一片狼藉,齊溯抱着疲倦不堪的江洄回了她的卧室。她窩在他身邊,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格外舒坦。記憶一點點複蘇,江洄伸手探了探身側,齊溯不在。她這才遲疑着睜開眼睛。
窗簾被掀開一條縫,齊溯赤着上身站在光裡,一動不動。
江洄眯着眼,緩緩坐起身。
聽到身後的動靜,齊溯如夢方醒,看向将醒未醒的她:“下雪了。”
室内溫暖如春,絲毫感覺不到外面的天氣。
男人腰背挺括,光是站在那裡,就足夠賞心悅目。
江洄坐在床上,望向他:“你真好看。”
齊溯輕笑,向她發出邀請:“過來。”
江洄趴到床邊,把手放在他掌心。齊溯等她穿好鞋,将她攬在身前,又把窗簾拉得更開些。
東江總是濕冷,很少下雪。此時窗外下的也隻是小雪粒,到地上就化了,隻是他們所處的樓層較高,還來得及看到被寒風吹得亂竄的小晶粒。
江洄背靠在他懷裡,齊溯撚着她的手腕。兩人都沒開口說話,靜靜地看着窗外。
過了一會兒,江洄說:“這雪下得好小氣。”
“嗯,不如甯港的雪景。”
現在甯港應該已經被大雪覆蓋了。
其實江洄沒有什麼地方可去,甯港是唯一的選項。兩人心照不宣地等對方開口,提及即将到來的分别。
剛好齊溯主動說起甯港,江洄心一沉,撫上他攬在她腰間的手,慢慢與他十指相扣:“我打算明天出發去甯港。”
“好。”
他蹭着她的發頂,上面還有他洗發水的味道。
他的。
江洄身上一直帶着一股淡淡雪松氣息,久到齊溯早已習慣了與這個味道相處。現在她身上也沾染了他的氣息,此刻,他們一起在她的房間。他們漸漸融合,成為密不可分的一體。
齊溯不自覺地将她抱得更緊了些。
感受到他的不舍和留戀,江洄說:“應該很快。”
“嗯。”
江洄說得模棱兩可,齊溯像是能聽懂所有她沒說出口的話。她說很快,他不會懷疑。
齊溯将一個吻落在她額角:“等我去找你。”
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他們又纏繞在一起。
*
甯港,禅境寺。
江洄已經在甯港待了快一個月,日子無聊又簡單,每天買菜做飯散步看書。她開始學着跟齊溯分享自己的生活,他的回複算不得多積極,但句句都有回應。
久而久之,江洄把齊溯的聊天框當成備忘錄,什麼都給他發,他忙完後再一一回複。
江洄也時常跟他分享甯港的雪景。
這裡的雪像當地人的性格,爽快地下了一整夜,早上起床,天氣晴朗。江洄在家裡悶得慌,決定出去走走。
在路邊碰到了去禅境寺的公交車,好像是被什麼召喚,她踏上了那輛車,來到了山腳下。
到了山門,去年挂的祈福絲帶已經有些褪色。
江洄跟着記憶中曾走過的路線,一路逛過去。現在還沒到傳統節日,寺廟的人很少,零星能碰到幾個背着旅行包的年輕遊客。
來到去年抽簽的地方,最近遊客少,沒有小師傅在這兒解簽。當時她和齊溯都抽到了不好的簽,現在看來倒是有預兆的意思。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江洄會心一笑。
輾轉又來到功德殿,這裡倒是有個小師傅在這裡守着,正打着瞌睡。
功德殿外院子裡的紅梅還沒開,江洄有些失望。
正欲離開時,江洄突然想到什麼,又回到功德殿内,那小師傅頭撐着腦袋,正小雞啄米。
江洄走到小沙彌身邊,書案上還放着幾本新的功德簿。她輕聲問:“小師傅,請問我可以看看功德簿嗎?”
小沙彌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打量着江洄。
江洄不願為難他,解釋到:“我隻是想看看去年大年初二,一個叫齊溯的人,寫的什麼?”
“你等等。”
小沙彌從别的地方拿了幾本功德簿過來,安靜地翻着,沒怎麼理江洄。
過了一會兒,小沙彌說:“因為還有其他人寫的願望,不方便直接給你看。”
“那——”
“你說的這個叫齊溯的人,寫的是‘江洄得償所願’。”
小沙彌聲音清亮,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幹淨。聽在江洄耳朵裡,竟仿佛看見齊溯在佛祖面前虔誠禱告的畫面。
江洄向小沙彌鞠躬:“多謝!”
下山遠比上山困難。不僅是因為路滑,更因為齊溯在功德簿上寫下的願望。
對于齊溯的感情,江洄在真的确定之前,是有所察覺的。他的别扭與掙紮,江洄看在眼裡,卻不願承認那是喜歡。彼時的她以為,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常年待在他身邊的女人産生的無緣無故的占有欲。
她誤解了他,原來他在那麼早就确認了自己的心意。
心事重重地回到小區。有人從路邊的車裡下來,叫住江洄。
“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