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開着恒溫空調,溫度維持在怡人的二十六攝氏度。與室外的濕冷完全是兩個世界。
齊溯也像是變了個人,一改往日克制隐忍的風格,孟浪的話張口就來。
從浴室到卧室,雖然不遠,江洄還是順手拿了一張浴巾披在身上。
齊溯輕笑:“現在才想着遮,是不是太晚了?”
“你閉嘴。”
她雖然魯莽但畢竟是頭一回,齊溯知道她多少有些害羞的。
他把她放進被子裡,扯過她身上的浴巾住罩着的臉,自己轉身去拿浴袍,浴室裡備用的浴巾被她征用了。
江洄拉下浴巾,光線重回眼睛。她終于能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剛剛他抱着她直接就出來了,身上的水還沒擦幹,順着肌理向下淌。他背部寬闊厚實,溝壑縱橫,腰腹精瘦而有力,擡手取浴袍時,手臂肌肉線條分明。
他三兩下套上浴袍,再面向江洄時,她結結巴巴地說:“要不去我房間。那個...我買了,放在我房間...”
齊溯拉了一張凳子到床邊,招招手讓她到床尾來:“急什麼?先把頭發吹幹。”
這人有時候蔫兒壞,誰急了?
江洄裹上浴巾,跪坐在床尾,甩了甩濕着的頭發:“你幫我嗎?”
回應她的是吹風機的轟鳴。
江洄無聊,把玩着他浴袍的系帶,齊溯怎麼看怎麼不放心,放下手裡的吹風機,兩手利落地将帶子打了個死結。
江洄氣急,拍他一掌:“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會擅自打開的。”
齊溯一聲冷哼,顯然不信。
江洄卻被他逗得心情大好:“齊溯,你是不是害羞了?”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齊溯故意弄亂她的頭發,熱風把她額前的頭發吹得散開,擋住了她探究的視線。
“你就是不想讓我看你。”
江洄早看穿他的把戲。情到濃時,他總仗着力氣大讓她背對着他,浴巾直接丢她頭上擋住她的視線,還有剛剛,故意弄散她的頭發,都是他自欺欺人地想要掩飾些什麼。
江洄乖巧地閉上眼睛:“你要實在害羞,我不看你就是了。”
“别鬧。”
江洄努努嘴,安心享受服務。
等他把頭發吹幹,江洄擡頭說了聲謝謝。
齊溯也往床尾一坐,把吹風機遞到她手裡,言辭裡是不容拒絕的意思:“該你幫我了。”
她身上披着的浴巾并不夠寬大,江洄跪坐在床上,也是靠着被子才能擋住腿的。現在他卻要讓她幫忙吹頭發,離開了被子,窄小的毛巾不足以遮擋什麼。
江洄難為情地說:“那你回我房間拿件衣服。”
“不用。”
江洄搡他一把:“你都不好意思,我還不能害羞了。”
“我看你膽子大得很。”齊溯嘴角噙着笑,“那我也閉上眼睛行不行?”
“不行。”
“江洄,你這是雙重标準。”
“是又怎麼樣。”
他眼神含情:“是不能怎麼樣,誰讓我拿你沒辦法。”
這話說得輕巧,落在江洄心裡卻似千斤重。她想起自己擅自闖進他浴室的初衷,心一橫,胡亂地系上浴巾,鑽出被窩,站在他身前,機器轟鳴聲再次響起。
對江洄,示弱這一招永遠管用,齊溯得逞地笑。
江洄一直都是單薄的,哪怕是最近幾個月胖了一點兒,也稱不上豐腴。
齊溯攬着她,稍用力,讓她離自己更近些,清甜的氣息就送到他眼前,萦繞在鼻尖。因為在幫他吹頭發,她雙手擡高,想傾覆上去簡直太容易。
齊溯這麼想着,也這麼做了。他沿着毛巾的邊緣,一點點遊走。
江洄手一顫,差點沒拿住手裡的吹風機。
齊溯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拽了一下,他繼續埋着頭,一邊說:“輕點。”
江洄才意識到自己上了他的當:“是你犯規在先!”
不滿足于簡單的觸碰,齊溯往後坐,撈起她,跨在自己腿上。浴巾的下擺被擠得往上提,齊溯的手就在這個時候探了進去。
這次江洄是徹底拿不住吹風機了,更沒有心思管它掉到了哪裡。
她的所有感官都彙集到一處。
不合時宜的,江洄想起齊溯曾說過,他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
江洄腿軟,跌坐在他身上。
破碎的歎息變成了一首悠揚的曲子。
兩人身上的束縛全部卸掉,江洄跌進柔軟的被子,如同高懸的心被丢到了羽毛裡,輕柔而安心。
直到再次感受他的體溫,竟有種撥雲見日的明亮和開闊。
得知潘朝晖死訊的那天,江洄整個人像被抽空了,變得空洞而麻木。
她像一朵被風吹散的雲,飄忽不定,無蹤無際。直到齊溯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撿起她凋零的碎片,再慢慢拼湊成一個江洄。
19歲以後的江洄,以為自己不會有機會擁有愛情這種奢侈品。但因為有齊溯和其他好朋友,她的心逐漸被打開了,那些曾經的防備和不安慢慢褪去。她學會了去信任,去依賴,去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又想起多年前那個燥熱的夏日午後,她感激自己當時在熬夜兼職後,依然強撐精神回去一趟。那天的一切都不太順利,唯獨有一點好,她在那時遇到了齊溯。
往後的記憶裡都有他,他充盈了她的餘生。
他填滿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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