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洄跟韓轶回了話,核對了齊溯的工作安排表,剛好可以挪出半天時間參加講座。
韓轶并沒有糾結江洄前後态度的變化,事情辦成了就好,還高興地非要請她吃飯以示感謝。江洄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社交,推脫說講座當天如果有機會,去學校食堂吃就可以,韓轶這才罷休。
江洄還有更重要的事。
胡棋文的葬禮已經過去了小半月,她準備去看看楊雪融和孩子。
*
江洄如約到了商場。
楊雪融早就答應了孩子要帶他去遊樂園,但胡棋文一直沒時間,就擱置了。胡塗塗最近又吵着要跟爸爸一起去遊樂園,楊雪融沒辦法,隻好答應下來。但夏天太熱了,就暫時帶孩子來商場過渡一下。
沒多久,楊雪融帶着孩子到了。她牽着胡塗塗,提醒他跟江洄打招呼。
胡塗塗是個機靈活潑的小男孩,第一次見面,雖然有些害羞,但在家的時候,媽媽已經告訴過他好多次,小孩子要有禮貌,要主動跟阿姨打招呼。
胡塗塗牽着媽媽的手,仰頭看着站在對面的漂亮姐姐,軟軟糯糯地說:“姐姐好,我叫胡塗塗,今年4歲了。”
楊雪融在一旁補充:“大名叫胡楊,小名叫塗塗。”
胡塗塗用的是标準的幼兒園小朋友的自我介紹方式。江洄蹲下身,學着他的句式結構回答:“胡塗塗你好,我叫江洄,今年26歲了。我是你媽媽的朋友,所以你可以叫我阿姨。”
江洄伸出手想跟他握手,胡塗塗這才松開牽着媽媽的小手,把手放到江洄的手裡。江洄輕輕握住,小小的,肉肉的,她心裡也跟着軟軟的,聲線也不自覺軟了下來:“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媽媽說,漂亮阿姨可以叫姐姐。”
兩個大人聽了這話都笑了,江洄也不在意這些,摸了摸塗塗圓圓的臉蛋兒:“都行,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
打過招呼後,楊雪融就帶着孩子去淘氣堡買票。
“塗塗,去玩吧,媽媽和阿姨在旁邊看着你。”
孩子離開後,楊雪融笑眼盈盈的臉很快就耷拉下來了。江洄握住她搭在淘氣堡圍欄上的手。
“小江,謝謝你來陪我們。”
“說這些做什麼,我反正也是一個人,你們不煩我就行。”
楊雪融像是有些驚訝:“你還沒男朋友呢?”
見江洄搖頭,楊雪融也大概明白:“也是,搞事業才是最重要的。”
江洄認同地點點頭:“對啊,自己才靠得住。”
“就是,男人根本靠不住。”楊雪融身邊的朋友同事大多都結婚生子了,每天不是吐槽老公就是讨論家裡的雞毛蒜皮。總結起來就是,不能對男人期望太高。
江洄笑着問她:“胡哥也是這樣嗎?”
楊雪融愣了一瞬,又舒展了面容:“他啊,也是,一腦門子鑽到工作裡就出不來。前段時間,老跟我說他們現在建的那個酒店哪哪兒不合理,我又不懂,他還一直說。孩子的事他基本幫不上忙。”
“那孩子平時都是你在管?”
“可不是!不過他不忙的時候還是會接送孩子,做做飯什麼的。”
江洄聽着她言語裡雖是吐槽,明裡暗裡還是有維護之意,喃喃自語:“對男人的期望确實不能太高。”
楊雪融聽到了她的低語,反應過來自己前後矛盾的話,也覺得好笑。兩個女人都這麼相視一笑,楊雪融沒有覺得被冒犯。
“小江,說實話,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聊這些。”
江洄其實就是在賭。
她猜測楊雪融身邊的親朋好友,為了照顧她的心情,估計都會避免談論胡棋文,她則反其道而行之。
經過前幾次的相處,她感覺得出來,楊雪融的人生雖然沒有經曆過大的波折,但短暫的悲痛過後,她迅速适應了現狀,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得很好。
所以,江洄賭她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所以她才大膽又有些冒犯地提起她已逝的丈夫。
江洄知道自己賭對了,但也假裝不理解她的意思:“是發生什麼了嗎?”
“這段時間以來,我爸媽,朋友同事,都不敢在我面前提他,對孩子更是三緘其口。朋友們也會因為要顧忌我,不能像以前一樣暢所欲言,久而久之就會覺得跟我在一起沒意思,也就逐漸不聯系了。”
楊雪融也理解朋友們的變化:“當然,我知道他們是怕我難過。剛開始怎麼會不難過呢,但我總是要走出來的,我和塗塗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提到孩子,楊雪融又确認了一下塗塗的位置,又繼續說:“小江,你就不會特意避開他,跟你聊天很放松。”
“可能是因為,我認識你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會感受到我對你的态度變化。而你的家人和朋友,也需要時間來忘記你經曆的事。所以,給他們一些時間,也給自己一些時間。”
“阿洄,你真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種超乎年齡的成熟。”
江洄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稱呼的變化,知道她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心裡輕松不少,嘴上開着玩笑:“工作磨煉出來的,伴君如伴虎,做事當然得小心一些。”
為了表示結交的誠意,江洄曾坦白告知楊雪融自己的工作。此刻面對她的誇獎,江洄隻能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你老闆很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