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下,塵土飛揚。
“王爺!龔弘領兵從背後殺來了!”
龔弘是真正的運糧官,這會聽到消息,已經趕來了。
這下麻煩了。
“主子,撤嗎?”青時問。
白瑾卿神色一凝,目光微沉,“青時,你領兵從後方回攻。”
遠處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似是把他眼底的狠厲之色燃盡了些,接踵而至的是另一股情緒。
他收回視線,厲聲喝道:“各位,成敗在此一舉!今夜生死不計,我與諸位共進退!”
劍鋒在空中破開長弧,“剩下的人,随我向前殺敵!”
“殺啊!”
“殺!”
離枝刀鋒回轉,刀鋒勾過那主将脖頸,收割下人頭來。
長鞭在暮翎绾掌心繞了一拳,她目光一厲,下一刻長鞭繃緊,束連己反應極快,兩股力量抗衡,她手心勒出血痕來,鮮血染紅了鞭柄,她臉色發白,額間滲出汗珠。
老東西,白子瑜的賬,本宮還沒替他向你好好清算一番。
束連己神情裡染上一抹譏色,他大喝一聲,長刀回收,連着鞭子另一頭的暮翎绾被帶下馬來。
暮翎绾心下一驚,随後迅速抽回長鞭,鞭身與長刀劇烈摩擦,刀刃被絞的微微變形。她在落馬的一瞬間迅速穩住下盤,同時長鞭一揚,抽向束連己身下戰馬馬腿。
戰馬嘶鳴一聲,膝蓋一折,束連己臉色微變,在連人帶馬即将墜地的時候迅速撐住馬背,他身形穩住,迅速提刀刺來。
暮翎绾雙目赤紅,下一刻,鐵器碰撞發出清脆一聲,念箐已提刀擋在暮翎绾前面。
“姑娘,我來助你。”
“好兄弟。”暮翎绾擡眸,眼中紅光未退,傷口滲出血迹。她右手微微顫抖,手腕劇痛無比,暮翎绾約摸着是脫臼了。
眼前是黑壓壓的大軍,暮翎绾恍惚間好似又看到了午夜夢回裡那場人間煉獄。
耳邊密密麻麻的的聲音在呼嘯,在嘶吼。
她覺得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好似倒流了。她目光一凜,把鞭身纏到左手,已迅速翻身上馬繞到束連己身後。束連己一手蕩開念箐的刀刃,另一隻手猛的抓住暮翎绾襲來的長鞭,掌心霎時鮮血淋漓,
他悶哼一聲,手猛的用力一收,想要再度把暮翎绾拉下馬。
那鞭身裡藏着倒刺,束連己竟然真的敢硬接!
暮翎绾眼底不斷翻湧着戾氣,瞳孔透着殺意。
念箐見此情形,迅速反應過來。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再次提刀揮砍向束連己手臂。
束連己面上一凝,堪堪收回了手。
兩邊拉開距離。
他額頭上密密麻麻排着汗珠,雙目赤紅的要滴出血來,掌心已經血肉模糊。
暮翎绾約摸着他的左手估計要廢了。
但是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皮肉已經勒破,指節屈伸不得,她試着擡了擡手,這一動加重了手腕上鑽心的痛。
天已大亮。
“将軍!雒丹...雒丹傳回消息......”
束連己心底狠狠一沉,雙目猛地睜大,“雒丹如何?!”
那傳信的小兵急出聲:“白瑾卿燒了雒丹辎重!”
束連己還未來不及反應,下一刻——
“報!白瑾卿領兵從雒丹殺來了!”
束連己瞳孔猛的一縮,眼底戾氣閃過,眼中冰冷的殺意濃烈的如有實質。
暮翎绾恍惚間聽到這個名字,目光微微一動。
念箐原本黯沉的眼睛兀的一亮,心中大石落地。
“撤!”他大喝一聲。
談話間,後端人馬已和白瑾卿帶來的人撞上。
雒丹老巢被域安軍攪了個天翻地覆,收尾工作交給了離枝,白瑾卿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就帶人趕來了。
青時策馬緊跟白瑾卿,這對主仆所到之處,掀起一片血珠。
“諸位将士,随我誅滅叛賊!”暮翎绾左手舉鞭,厲喝一聲。
前後夾擊。
雙方拼殺,束連己由剩下的兵掩護,殺出了一條血路。
腳下是堆山的未寒屍骨,眼前又是屍橫遍野的慘狀。
當年西禾和绛婁打的時候,大部分還是在海上。
似乎每一次陸戰,都是這樣,積骨成山。也沒有人能數清,沉入建沽海的屍骨又有多少。
戰亂何時可平?
這一次,那股疲憊感似是再也壓抑不住,如洪水般卷了上來。
念箐已集結好剩餘的兵馬。
暮翎绾收回鞭子,鮮血不知何時已經染紅了衣袖,心跳因失血過多跳得飛快,耳邊轟鳴,視線早已模糊一片。
五感停了兩感,唯獨一個痛覺分外明顯。
她輕聲:“與承王會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