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箐心下一喜,一拱手,“是!”
他翻身上了馬,卻發現暮翎绾仍然在原地。他目光微怔,正要開口,耳邊傳來馬蹄聲。
他剛要移開視線,卻見馬背上那道青色的聲音竟向後一倒,就要翻下馬背!
“杜姑娘!”
念箐面色大變,幾乎是在一瞬間從馬背上跨了下去。
下一秒,馬蹄聲從身側疾馳飛過,掀風而去。
那馬背上伸出一雙手,将那抹青色撈了回來。
馬蹄聲已停。
衆人看清馬背上的人面色俱是一喜,紛紛拱手行禮。
“承王!”
暮翎绾恍惚間聽到耳邊鋪天蓋地的傳來聲音,她心中大石落地,神智卻已經不清晰了。
“宜承!……暮宜承!……”
有人在喊她。
白瑾卿一上來就注意到暮翎绾的手部傷處,鮮血還在淌。
皮肉綻開,傷口處被缰繩磨過。
房内。
“如何?”
張淮序擰眉收回手,“我在。死不了,放心。”
見白瑾卿憂色不減,寬慰道:“你放心,這兩年我給她開的藥她都有吃,隻是先前血氣翻湧,體内餘毒在抗衡,才會看不見。她這具身體眼下是超過負荷了,才會暈倒,今日正好借着昏迷的勁休息一下,或許不是壞事。”
白瑾卿聞言,點了點頭。
另一邊,雒丹失守,龔宏戰死,束連己自知大勢已去。他帶領剩餘主力撤回朝和,确不料傳來噩耗。
绛婁王公開撕毀合約趁虛而入,束宥煊死守邊境,昨夜已戰死沙場。如今斯圖已退,這麼大的消息,被老部将朱汶給壓了下來。當時束連己尚在和定遠軍交戰,逝者已矣,切不能動搖軍心。
“哈哈……哈哈哈哈……是天!要亡我束連己!”束連己撐着腦袋靠在床上,将手中的酒壺朝地上一砸,他整個人癱倒回去,看着房頂的眸中是翻湧的戾色。
“将軍!”
“将軍!”
束連己扭過頭,看着自己的手。
“諸位覺得,這戰,怎麼打?”
堂下幾人面面相觑,他們的這位将軍從未如此失态過。
軍心不能亂。
于詢穩住思緒,道:“主公,我們手裡尚有人馬,未到絕路,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燈光昏暗,束連己目光在燭火的照映下忽明忽滅,“是嗎?”
“眼下白瑾卿他們糧草也不剩多少了,承越易守難攻,或許我們可以等到他們先動手,主動出擊,拉長敵方戰線。”
“好啊。”束連己笑了笑。昏暗裡,他目色晦暗不明。
四周漆黑一片。
“绾兒快走!回宮去!”
耳邊猛的炸起這一聲。
暮翎绾渾身一震,擡頭果然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對着她喊。她幾乎是一瞬間向前疾速奔去,卻好似有什麼東西不斷地扯着她的雙腿,每竭盡全力邁出去一小步,蘇撚便遠離一丈。
她聲淚俱下,拼命搖頭,“不要,我不走……”
下一秒她覺得腳腕一桎,她低頭看,竟是被一雙手拉住。
“不要抛棄我們……”
暮翎绾心下一涼,想要解釋。
不是……我沒有……
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蘇撚越走越遠,暮翎绾心下一急,再次掙開束縛向前跑去,卻不防腳下一絆。一擡眼,地面上赫然是一具屍體。
她伸出手去抓蘇撚的手。卻發現手中一空!蘇撚早已沒了蹤迹。
身邊隻有成山的屍骸。火油和屍體腐爛的腥臭味萦繞在四周揮之不去。
師娘!暮翎绾厲聲大喊。
周圍漆黑一片,暮翎绾倒在地上,卻發現喉嚨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她大口喘着氣。
“宜承!……宜承!”
好吵,誰在叫我?
下一刻她覺得手上一緊,一雙手抓了上來。
“咳咳...咳...咳。”
暮翎绾喉嚨一嗆,苦澀的液體盡數從喉嚨湧了出來。
她恍惚間,便見床邊一個人正看着她,面色極為難看的樣子。
一隻手臂将她撈起,與此同時一隻手掌已經拍上了她的背。
暮翎绾停了咳嗽聲,半晌終于緩過氣來。
“我躺了多久?”
從前天下午到今夜。
白瑾卿把枕頭墊在暮翎绾身後,“兩天一夜多一點。可覺得哪裡難受?”
暮翎绾心下一暖,她搖了搖頭。
“謝謝你。”
白瑾卿卻并未在意。
“你知道我什麼心思。”
暮翎绾怔了怔。
“我心魔難除,此生沒有婚嫁的心思,我隻願在邊境,面朝大海,度過餘生。”
豈料白瑾卿聞言,隻是淡聲道:“這個以後再說。我給你帶了個人過來,你現在要見見嗎?”
暮翎绾目光一怔,她接觸到白瑾卿目光的一瞬間,腦中的猜想已被證實了八九分。
她恍惚了一瞬,笑道:“等我換了衣裳再讓他進來吧。”
白瑾卿聞言,起身走到桌前将事先備好的衣裙端到床邊放下,他人已經走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