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透着幾分淩亂。
“報!束軍已帶人馬朝玉曲攻來了。”
暮翎绾捏了捏眉心,擱下藥碗,雙腿已經及地。
“知道了。”
那探子見房内情形,内心暗暗敬佩。
這杜姑娘果真是個厲害人物,便是如此危機的情狀,依舊可以如此鎮靜。
卯時,太陽還未升起,蟄伏一夜的軍營點燃了燈火,活動起它的爪牙。
二十萬大軍整裝待發。
暮翎绾令人在山道兩側設下埋伏,數日後,束連己兵臨城下。
兩軍終于交鋒,盾牌手在前,長槍兵在後,騎兵則在側翼蓄勢待發。
束連己橫跨在馬上,腰間别着刀。他身上的甲胄有些舊了,隐隐約約染上幾塊斑駁。
下面的人順着城牆往上看去,便見一名身姿單薄的女子站在上面,那人發髻僅用一根木簪束着,黛綠色的衣裙随風獵獵,如舞動的戰旗。
本該是極為樸素的裝束,可當高處那雙冷靜到極緻的眼神掃過來時,卻莫名的讓人感覺有一股寒意冷從腳底蔓延開來,平白令人生了幾分敬畏之心。
少了幾分雍榮華貴,反而添了幾分神性。
可她似乎本來就是護佑清明軍的天神。
饒了這麼一圈,清明軍勢力越來越大。而暮翎绾呢,被捅了那麼一刀,如今依舊還是跟沒事人似的站在這裡,莫非她真的是受了天神的旨意。
場上隐隐起了恐慌焦躁的氛圍。
束連己卻眯了眯眼,他目光極力打量着暮翎绾,似是想在她身上看到别的什麼東西。
下一秒他唇上挂上一抹笑意。
“暮主教,本将軍聽說你那日在祭壇上謀害陛下,反被刺了一刀,如今不好好養傷,怎麼領兵打仗起來了?”
念箐聽出束連己話裡的試探之意,他心中頓生警惕,下意識看向暮翎绾。
他知道僅僅靠這半個月,暮翎绾腹部的傷根本就沒好全。
暮翎绾聞言卻不以為意,隻聽她輕笑一聲。
“你既然叫我主教了,那必然是天神護體。妖君作亂,是難除了些。不過如今這點輕傷自是不影響我騰出手來,好好處理一下某些奸佞。”
好生猖狂!
念箐心底歎服。
眼前這位殿下不光是帶兵有一手,這一張嘴皮子也極為厲害,他心緒安定下來,心裡又有了底氣。
“囚禁太後,挾持儲君,賊人是誰,猶未可知啊。”
暮翎绾摸了摸腰側的長鞭,笑道:“賊人不就在眼前麼。”
束連己冷哼一聲“丫頭片子。”他眯眼道,“這麼說,你是執意要幫白瑾卿了?”
“将軍無召私自帶兵離開封地,天神震怒,我就算不幫他,也得帶天兵天将降下天罰不是?”
她太懂怎麼反擊了。
不給束連己反應的機會,她肅目。
“殺!”
戰鼓擂起。随着一聲令下,這頭騎兵已率先發起沖鋒,馬蹄聲響徹雲霄,硝煙與塵土交織,大地震顫。
下一瞬,兩種顔色的盔甲瞬間沖撞、交混在一起。喊殺聲、兵器的碰撞聲回蕩在天空下。
烽火連天,硝煙彌漫,軍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束連己大喝一聲,一夾馬腹,已策馬飛身出去。他手中大刀砍下,竟生生砍下一隻頭顱來!
他刀刃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度後被他收回。緊接着,耳邊響起馬蹄聲。
他如有所感的眯了眯眼,擡起頭,便見城門打開了一道口子,裡面透出細微光亮。
下一秒,那光亮被破開,一道身影策馬奔馳而來。
馬蹄踏的飛快,在大地上震出回響。與此同時一道長鞭順勢一甩,發出破空一聲。
束連己見狀大喝一聲,他輕夾馬腹,馬蹄踏起,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她。
他雙手握刀,以泰山壓頂之勢劈下。
暮翎绾俯身躲過直迎面門的利刃,她穩住心緒,手中的長鞭再次一甩,那長鞭裡融了特殊的鐵線,在與刀刃碰撞的瞬間,迸出火星。
數招過後,暮翎绾額上已滲出汗珠。這樣不行。
長鞭有長鞭的淩厲,可以掩蓋住女子力道不足的弱點。可刀刃也有刀刃的鋒芒,束連己在戰場上拼殺了幾十年,經驗豐富,功夫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倍。
刀刃再次襲來,暮翎绾調轉了馬頭,繞到束連己身後。束連己反應極快,迅速調轉身形,提刀架起攻勢。暮翎绾神色一凝,她手中力道一收,緊接着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躲開了束連己的刀鋒,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再次襲來,那長鞭如同一條吐着信子的蛇般,纏上了束連己的刀刃。
另一邊,白瑾卿親自帶了精兵輕騎已準備直取雒丹。
辎重之處,防衛森嚴。夜晚,火把如一條條遊龍般在大門前整齊的交錯,舞動。
下一刻,不遠處的火把猛的亮起,點燃了山野。
戰火沖天而去,厮殺聲四起。
營中主将聽到動靜猛的從睡夢中驚醒,他臉色一變,沖出營帳,便覺一股熱浪撲來,火光将他的眼睛映得赤紅,厮殺聲不絕于耳。
刀刃相接,一個倒下又接着一個,金屬碰撞,生與死的每一次較量都發出巨大的聲響。
騎兵策馬,揮刀破入把守,長刀揮舞帶起一串血光,屍身倒入火海,被火舌吞噬。
那主将臉色大變,他快速翻身上馬,揮刀破敵。
離枝見狀,大喝一聲,輕夾馬腹,策馬殺去。
狂風呼嘯,助長了火勢。二人相向疾馳而來,在一瞬間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