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詢道:“既然是和談,自然是要給一點雙方都能得到的好處。畢竟如今雙方耗死在這裡可沒有好處。要知道暮翎绾和绛婁是有着舊仇的。”
“可咱們和他們交過手了。何況如今暮翎绾的師弟不就在绛婁嗎?”
束連己盯着桌沿:“她師弟在绛婁,可隻要绛婁王在世一日,暮翎绾就絕不可能和绛婁和談。”
這話不假。
和談是下下策,但如今他們别無它法。
“杜姑娘,您料事如神。探子傳來消息,說束連己和绛婁王和談了。”
暮翎绾垂了垂眸子,放下手中的毛筆。
比她想象中的快。
她早前便将辎重處駐紮在九裔山附近。此處設有天險,易守難攻。如今再加上禁軍,或可抵擋一陣。
但能抵擋多久,就不好說了。
眼下援軍還沒到。白瑾卿那邊也不知如何了。
突然想到這個人,暮翎绾心裡傳來一抹異樣的情緒來。
但具體是什麼感覺,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思緒還未理清,喉嚨傳來一陣癢意,下一瞬已經咳嗽出聲。
念箐見到她這樣,心都要跳出來了,整個人幾乎是一瞬間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姑娘休息一下吧。”
暮翎绾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圖紙,擡起手揉了揉腦袋。
“再等一小炷香,就快好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和念箐說的還是和她自己說的。
她拿起筆,餘光看了一眼念箐,開口:“你坐着吧。”
夜聲寂寂,燭淚挂滿燭台。
暮翎绾勾完最後一處,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在上面細細浏覽一遍。
怎知視線剛動,她手上一陣脫力,毛筆脫手,順着桌沿滾了下去,在紙上暈開一小片黑色的墨水。
念箐面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他作勢就要喊人。
暮翎绾強行撐住了腦袋。
“我把路線标在上面了。”她頓了片刻,終于回過一點力氣,“你若是有不懂的便來問我,叫嶽婆婆進來吧。”
昨日那婆婆叫嶽初。
暮翎绾覺得頭陣陣發昏,連帶着圖紙上的那幾根線條和亂麻似的雜在了一起。
她趕緊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把那東西遞了出去。
念箐得了命令,連忙把東西接過,轉身要去叫人。
身後再次傳來聲音。
“再過兩個時辰,若是我沒醒,把我叫醒。”
“姑娘?”念箐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他喉嚨微微一哽,應聲道:“是。”
等嶽初進來了,将暮翎绾從凳子上扶了起來。豈料這一下更是讓人心驚,暮翎绾渾身冰冷,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她身上一重,暮翎绾幾乎是大半個力道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姑娘.......”嶽初面色一驚,“姑娘?”
"嗯。"暮翎绾輕輕應了一聲。
可這一聲過後便又沒聲響了。
嶽初剛忙将暮翎绾移到了床上。
她擡手輕輕摸了摸暮翎绾的額頭,當即摸到一片滾燙。
這怕是全身的溫度都聚在這一塊了。
念箐見此情形,一時間進退兩難。
他袖子裡還揣着暮翎绾給出來的路線圖。軍機不得延誤。
嶽初似是看出念箐面上的糾結,當即開口:“你一個男子,留在這裡也沒用,這裡老婆子會照顧,你先去吧,不要辜負了姑娘一片苦心。”
念箐聞聲一咬牙:“婆婆說的是。”
“藥來了。”
屋外傳來女聲。
嶽初将藥碗接過,待将藥吹的涼了,輕輕喂到暮翎绾嘴邊。
“喂的進去。”嶽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點了點頭,“還好,還好。”
馬車晃了一路,颠的張淮序腦袋發暈。
他路上無數次強壓住惡心,終于撐到了目的地。
馬車停了下來。
“什麼人?”
張淮序拉開簾子,探出半個腦袋。
那守門的将領中不乏白瑾卿的親信,隻待看清來人的面容後,連忙拱手行下一禮,随後用力揮了揮手,兩側的士兵收到信号後打開了大門,放了行。
馬車緩緩駛入城中。
“大人,到了。”駕車的人在外頭喊了一聲。
張淮序如蒙大赦,毫無留戀的快步下了馬車。
白瑾卿執筆正對着桌上的圖标記,待聽到人來禀後,輕輕将筆架在了筆山上。
燭火明滅,襯着面容皎潔。白瑾卿脫下了身上的甲胄,換上了一身玄色的絲織長袍。
“啧啧啧,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白瑾卿依聲擡頭,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略過了對方調侃的話音,将筆放下。
溫聲:“來得挺快。”
“那是自然,做兄弟的那邊事情一結束,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我給你帶來了個人。”
張淮序話腔帶着笑意。話音剛落,門外進來一人,張淮序朝旁邊移了幾步,露出身後的那道人影。
宋别塵俯身行禮,“在下宋别塵,參加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