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翎绾當即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刺痛。她面色一冷。
電光火石間她手上用了力,刀刃割斷了身前人的喉管。
腹部穿來的刺痛逼得暮翎绾幾乎是一瞬間向後踉跄了兩步。
白裴時沒了支撐,一點點滑了下去。
暮翎绾冷冷的俯視着地上的人。
吳昭面色大變,再朝台上看去,便隻見皇帝瞪着眼睛,栽倒在地。
白裴時目光死死的盯着暮翎绾,喉嚨裡的那股腥甜從嘴裡湧了出來,刹那間染紅了明黃色的衣袍。
他看着暮翎绾那張蒼白的臉,露出了極為譏諷的笑來。
那把刀極重。刀刃脫手,發出撞擊一身。
“杜姑娘!”
義軍見此情形面色大變。
吳昭面上的血色在白裴時倒地的一瞬間盡數褪盡。
“亂臣賊子!”
他暴喝一聲,提刀欲再砍,下一秒台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吳大人,你可得想好了。大珉國運已衰,大勢已去,這個時候認錯了主子,你這條命可就要白白送掉了。”
暮翎绾眼底挂着笑。可離得近了,便可見到她頭頂滲出的汗珠。
她咬了咬牙,在心裡暗罵白瑾卿沒事下什麼蠱,這回真要一屍兩命,就玩完了。
吳昭動作一僵。
不對,束将軍還在和绛婁打仗。等他回來,就憑這幫人,未必是對手。
何況就憑暮翎绾帶過來的這些人,自然是難以抵擋。
可暮翎绾憑什麼這麼有自信說他會白白送命?
除非......
暮翎绾似是看出吳昭在想什麼,她眼底透着冰冷,“白裴時弑君奪位,你們先皇在世時,便有意立二皇子為帝。如今昏君已除,爾等還不擁護先帝即位?!”
她話說到最後一句時,音量已經弱下去許多,可氣勢卻半分未減。
吳昭面色一沉。
前些日子早傳來消息,說白瑾卿的眼疾好了。可真相究竟如何,是個人想必都能猜到。
束家要幹政,可這天下到底是白家的天下。
如今皇帝已死。同樣是扶幼帝,站在白瑾卿那邊,要好過站在束連己那邊。
吳昭咬了咬牙,當即單膝跪下,“我等前來,擁新帝登基。”
暮翎绾視線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幾位老臣身上掃過,她笑了笑,道:“諸位怎麼想?”
白裴時瘋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時候要換皇帝,橫豎白瑾卿也姓白。
那為首的老臣當即顫顫巍巍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擁護新帝登基!”
“擁護新帝登基!”
“娘娘。”那太監跨過門檻,慌忙來禀。
束琉棠握住座椅的手一緊,面色不改,聲色發寒,卻不徐不疾道:“宋别塵失守了?”
“是。”
料到了。
束連己的兵遲遲上不來,她倒是漏算了白瑾卿這麼一個人。
本該是必勝的局面啊。
這世上哪有什麼必然的事。
“是哀家氣數将絕。”她端賞着指上的護甲,自嘲道。
“娘娘,逃吧。”春喜的聲音帶着哀腔。
“春喜,你跟了哀家多久了?”
“奴婢從娘娘剛剛進宮時就跟着,已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束琉棠一笑,她端正過身子,道:“那你又豈會不了解哀家的性子。”
“娘娘。”春喜聞言,又是一叩首。
“你先下去吧。”
天大亮。
“殺進來了,叛軍殺進來了!”
殿内一時間慌亂一片,哭喊不絕。皇帝的死訊剛剛傳回,宮中一下子人人六神無主起來。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陰了下來,烏雲呈壓倒之勢。
下一刻金戈聲席卷而來。外面厮殺聲四起。
離枝已帶着一衆士兵從身後包抄而來。
空氣中頃刻間彌漫起一股濃郁的鐵鏽味。
厮殺聲與兵器碰撞聲交織在這一小方天地。
地上的屍體越堆越多。
自古王朝更替,從來伴随着血腥與殺戮。
燕韶安側身避開守衛刺來的刀鋒,她手腕一轉,手裡長槍已刺破了那人的脖頸。
“娘娘!娘……啊!”那來禀的宮人五體投地。
“殺進來了,快跑啊……!”
“慌什麼?!”
束琉棠臉上已浮現老态,可縱使大敵當前,她面上依舊未見半分恐懼和慌亂。
大殿門轟隆一聲伴随着重音被打開。
手提刀刃的義軍在湧入大殿的一瞬朝左右兩邊分股包圍了大殿。
光亮裡,左右避開道路。露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這幾日來讓他們寝食難安的人,此刻就站在黑壓壓的叛軍最前頭,站在大殿前。
束琉棠看着那張極為熟悉的臉,眯了眯眼:“哀家小瞧了你。”
白瑾卿聞言一笑,可那一雙眼裡盡是冰冷,哪裡有笑意?
“娘娘當年不也是這麼逼先帝退位的麼?”
舊事重提,恍如隔世。
隻是今日,形式已大不相同了。
束琉棠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閉了閉眼。
終于,她開口,隻給了四個字。
“成王敗寇。”
這四個字一出來,便如同下了死刑一般,哭聲充斥在殿内。
白瑾卿也絕不廢話。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