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軍隊沖入殿中。
等暮翎绾醒來時,正值半夜。
帳外黑蒙蒙的,案上的那盞燈燭泛着明黃微弱的光,如同一盞長明燈一樣吊着她的命。
“醒了!”
耳邊傳來驚喜的一聲喊聲。
“杜姑娘醒了!”
帳外死寂的氣息在聽到這一聲後好似活了過來。
軍醫老頭胡須花白,在屋外待命。在聽到風聲的一瞬間快步跑進屋子裡。
他眯着眼将手搭在暮翎绾的脈搏上。
念箐聽到暮翎绾醒來的消息,已站在屋外了。
外面的人作勢就要屋子裡面湧,被他攔住。
“諸位稍安,杜姑娘大病初愈,應當靜養。”
“是是是。”
衆人面面相觑了一陣,頃刻間安靜下來。
“如何了?”
那老婆子問。
暮翎绾視線還有些模糊,在看到床邊那人面容的一瞬間兀的一怔。
她動了動唇,卻發現喉嚨一片幹澀,發不出聲音來。
那軍醫收回手,撫了撫下巴的胡須,道:“穩定下來了。失血過多,需要靜養。萬萬不可再做大的動作,否則傷口再崩開,就危險了。”
“好。”那老婆子松了一口氣,她一低頭,便見床上那道視線看着她。
她觸到暮翎绾眼神,心領神會地轉過身倒了杯水。
待端着杯子走到床邊,她一隻手臂穿過暮翎绾的後背,輕輕将暮翎绾扶起。
溫水入喉,她朝那老婆子勉強露出一個笑來。
她面上透着病态的蒼白。
“婆婆,我是不是,見過你?”
那老婆子笑着點了點頭。
“是見過的。姑娘還記得我。”
“婆婆如何會在......這裡?”
“那日姑娘打暈了老婆子,引開了朝廷的官兵。老婆子家在這邊,唯一的兒子被朝廷強行抓去征兵了。後來是承王找到了老婆子,給了老婆子一筆金銀。老婆子便跟着清明軍,做了炊婦。這幾日得知姑娘受了傷,便自請來照顧姑娘,也算是全了當日的情誼。”
暮翎绾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
“婆婆是好人,不計前嫌。”
那老婆婆聽了這話,笑着搖了搖頭。
“不要這麼說。姑娘大病初愈,還是要靜養。婆婆就在屋外守着,姑娘若是有哪裡不舒服,千萬要說。”
“好。”暮翎绾将視線移到屋外,便見一道人影已在屋外等候多時了。
“念箐。”
暮翎绾喚了一聲。
念箐聽到聲音,迅速進了屋。
“姑娘有何吩咐?”
他是見到暮翎绾醒了,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蠱蟲的事,但知道自家主子對這位殿下極為上心。
若是讓他知道暮翎绾要死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暮翎绾靠着牆壁,說話有些費力。
“你家主子......知道我受傷的事了麼?”
念箐似是沒料到暮翎绾會這麼問,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道:“應當暫時還不知。姑娘昏迷了三日,東北還在打仗,消息沒那麼快傳過去。”
暮翎绾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念箐心都要提到嗓心眼兒了,正要開口叫人,那邊傳來聲音。
“把消息攔下來。”
她語速有些快。
念箐下意識就要應是,下一秒似是終于反應過來暮翎绾說了什麼。
他目光一怔。
原本按照白瑾卿吩咐,暮翎绾的命令等同于他的命令。
但這一次,暮翎绾這個要求若是他主子在場,必然是不會同意的。
他有些遲疑的開口。
“屬下可否多問一句,這是為何?”
暮翎绾唇色還有些發白,但面上卻無半分不耐。
“他如今在北方,真是非常時刻,情勢未必會比這邊好多少。若是我受傷的消息傳回,并沒有什麼用處,無非動搖軍心罷了。”
念箐目光一動,當即跪下一拱手。
“姑娘大義。”
有一瞬間,念箐突然有些明白為何他家主子這些年會唯獨對這位西禾的七殿下癡心不改了。
炮火的餘燼染上灘塗,空氣裡還殘留着火藥的臭味。
“報!将軍,義軍已攻入皇城!”
束連己面色微沉。
南北距離這麼長,消息要能傳過來,戲都去半本了。
不出意外的話,白瑾卿如今已經占領皇宮了。
他沒想到,自己和皇帝抗衡了這麼多年,最後竟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還真是不甘心啊。
于詢開口:“将軍,還望早做決斷。”
束連己眯了眯眼。
眼下雙方軍備都打的差不多了,若真要僵持下去,怕是清明軍已經回過力來了。
再打下去,必然是沒有好處的。
“和談吧。”
郭茳道:“将軍,這姚桎怕是不會同意。”
束連己眼底含着冷意,他眯了眯眼,笑道:“誰說要找他和談?”
于詢笑道:“是要找绛婁王和談。”
這确實是如今于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了。
“他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