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了彎嘴角:“母妃,這糖糕……好吃,你嘗嘗。”
這個年紀的孩子少有的會主動分享好吃的。
殷南竹見狀,目光微動。她笑了笑:“好。”
她接過那精緻的糖糕,輕輕咬下一小塊。
“甜,好吃。”
暮翎绾被母妃這一下晃了眼,直直看呆了去。
殷南竹生的驚鴻豔影,傾國傾城。
她是越族長老的女兒,也是越族的聖女。
當年皇帝想要剿滅這個部族,是族長殷蒼梧獻出女兒,才保全了全族上下三百多口人。和和親不同,娶了越族的女兒,對帝王而言在政治上并無幫助。但殷南竹的容貌卻讓帝王一見傾心,改變了心思。這得是何等的美貌。
殷南竹對皇帝談不上喜歡,過去的态度總是不冷不淡的。但自從有了暮翎绾後,她便改了态度。她擅長舞蹈,便主動獻舞,皇帝一個龍顔大悅,就升了她的位分,日子能好過很多。
她沒生下暮翎绾之前,并不會主動去鬥,她的智慧能夠讓她避開風口浪尖,安生一段日子。
但有了暮翎绾之後,她生在後宮深海中,漩渦翻卷,任何人都無法獨善其身。
比起後宮别的妃嫔,殷南竹的母族勢力并不強大,若不是暮翎绾是女兒,她不一定能活這麼大。這些年來無數雙眼睛正盯着她,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下毒都被人下了好幾回。
越族的人調毒用毒,自出身起身體裡就帶着毒素,嚴重的剛生下來就失明失聰,諸如此類都是常有的。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身體産生了抗藥性,尋常毒藥對他們而言不算緻命。
殷南竹抱着暮翎绾去午休。醒來時天空已經微微有些昏暗了。
小绾轉過頭,發現殷南竹伴在身側,她拱了拱身子,往殷南竹那靠了靠。
這個年紀正是纏着母親的時候。
“暮小绾,要是有一天你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糖糕了,怎麼辦?”
暮翎绾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這一句,顯然不是很明白,乜着眼看着殷南竹,嘴裡叽裡咕噜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殷南竹擡手揉了揉暮翎绾的腦袋,眼中碎光微閃。
殷南竹這幾日很奇怪,連續三個晚上總會定時定點的出門,回來時卻都愁容滿面。
月挂梢頭,庭階寂寂。
假山後。
“為何突然換了地方?”那人一襲太監的服飾,壓低了聲音。
殷南竹淡淡道:“昨夜那處夜晚時有巡更太監,恐被人發現。”
那人聞言,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随後從衣襟内取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殷南竹,道:“信看了吧?”
殷南竹輕輕點頭,擡手接過紙包。
“此地不宜久留,我該回去了,那就靜候娘娘佳音了。”那人做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随後匆匆繞過假山。
殷南竹轉身走出假山,目光冷了下來,她餘光瞥見長廊盡頭的細弱微光,她垂了垂眸,擡腳離開。
衣袂間飄下一張信紙。
廊柱後,燭光倒映出一道幽長的人影,夏詩晴緩緩從柱後走出。
她朝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将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心中訝然,沒想到這渝妃如此膽大。此刻接到主子眼色,四下張望了一下,小跑着上前,将那飄落在地上的東西拾起。
“娘娘。”那宮女喚了一聲,将撿回的信紙遞了上去。
夏詩晴接過那紙張,那張雍容華貴的臉微不可查的染上一抹笑意。
那上面寫的,赫然是一首白頭吟。
①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殷南竹啊,你是要與誰決絕?
翌日一早。
黃美人微微欠身,“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坐在高處的夏詩晴勾了勾唇,擡眸:“黃美人來了,起來坐吧。”她姿勢不變,開口道:“雨舒,奉茶。”
黃寄歡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她先是道:“謝娘娘。”
随後擡眸看了一眼夏詩晴,提了衣裙,擡腳取了兩側的位置坐了。
夏詩晴看了眼黃寄歡身旁的雨舒。
雨舒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物,原封不動的把那信紙遞了上去。
“這是……”黃寄歡面露微笑,待端詳過信上内容,先是一愣,擡眸看向夏詩晴。
“宮中下人無意間撿的,妹妹可認得上面的字迹?”
黃寄歡下意識想要搖頭,随後腦中靈光一閃,隻覺得那字迹熟悉的很。當年中秋宴上,殷南竹題的一首中秋月在宴上大展風采,她的字迹,黃寄歡應該是認得的。
她下意識開口:“這……這不是渝妃的字迹麼?”
“渝妃?”夏詩晴掩口,“這可不似是寫給皇上的。”
黃寄歡見夏詩晴這幅樣子,心裡和明鏡似的,她知道夏詩晴是有意借她的手,但她并不介意做了這把刀。黃寄歡曾有一子,與殷南竹的孩子同日誕生。可惜那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
盛甯宮是如何歡欣鼓舞的,她秀安宮就是如何的風雨蕭條。她黃寄歡,好似生來就和殷南竹有着不世之仇。
那信紙幾經輾轉,終于落到了皇帝手上。
那信上的字迹确是殷南竹的無疑,但皇帝還是想親耳聽到殷南竹的答複。
嫔妃私通,皇帝帶了綠帽,這事傳出去可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