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會講話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陳笠這些年也是道上混的,幾時受過這樣的威脅?如今他橫豎在劫難逃了,末了惡向膽邊生,強忍住劇痛,咬牙,“你他媽算老幾?!”
白瑾卿笑了,他溫聲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這些兄弟如今都是你的共犯,你如果不能好好說的話,我大可以換一個人來問。”
陳笠的心在聽到這一句後徹底沉了下來。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他們知道的沒有我多,你問我便是!”
他的手被刀子釘在地上,他面色慘白,額間滲出汗來,可說這話時卻半分不敢含糊,生怕白瑾卿會錯了意。
白瑾卿聞聲一笑,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他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讓出幾步。
劇烈的疼痛讓陳笠視線幾近模糊,恍惚間,他擡起餘光,便見一雙繡花鞋一點一點靠近。
頭頂傳來聲音。
“所以,也是那些人給你指路,讓你暗中在西禾運往朝和的路上設下陷阱,截了軍備。”
陳笠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明顯遲疑了一下,他警惕地看了一下暮翎绾的臉色,下一秒似是忌憚什麼,最終咬咬牙道:“是。”
這一聲如重石砸在心裡,暮翎绾握了拳的右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盡管她在意識到以後有意的去克制了,可效果适得其反。
在聽到這個答複的一瞬間,暮翎绾都覺得連眼前上演的這出兄弟情都無比惡心。他可曾想過,他的這個舉動讓多少像他們一樣的兄弟,親人,從此天人永隔。
白瑾卿是何等敏銳,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她情緒變化,他未提一字,目光關切地停留在暮翎绾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問:“殺嗎?”
暮翎绾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終于冷靜下來。
再睜眼時,她眼底那股情緒已被隐藏的無影無蹤了。
她啟唇時聲色冷到幾乎不帶一絲情緒:“這種人死不足惜。”
白瑾卿聽到這一聲,側過視線。
張淮序收到白瑾卿眼神,把目光移到面前人身上。
“這樣啊。”
他語氣裡帶着笑意。
陳笠隻當對方要問的話已經問完,應當不會再為難别人,勉強松了一口氣。怎料一口氣還未松到底,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慘叫。他心狠狠一沉,迅速轉過頭,便見一把帶血的刀刃被張淮序拿着,從老六胸口拔出。
人已倒地不起。
陳笠目眦欲裂。
“老二!”
“你騙我!”
悲痛過後再看向張淮序時,他眼底兇相畢露,似要把眼前的人千刀萬剮。
張淮序卻并未覺得這有什麼,他眼含笑意,悠悠開口:“他為了不讓你為難,堅持了這麼久,也算是條漢子,我幫他解脫了。”
“你說過隻要我把知道的說出來就會幫他解毒的。”
“現在毒解了。”
張淮序朝後退了退,避開了陳笠向前逼近的臉,朝他發出一抹譏諷的笑。
當時毒針入體,發作極快,且反應激烈。
張淮序一開始不是在吓唬對方,那卻是穿腸爛肚的毒藥,這種程度的毒一針下去就沒得解了,結局除了死還是死。
此人出手的确果決狠辣。
暮翎绾再一次正視了眼前這個人。
白瑾卿涼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眼底未見半分波瀾。他冷聲,“殺了。”
山上霎時血光沖天。
整個寨子沒留活口,一百多口人此刻都成了孤山亡魂。
回程的路,暮翎绾是坐在馬車裡的。
她進了轎中,發現内置極為整潔。
軟榻上鋪了一層狐皮,一旁疊了一塊毯子。她剛坐上去,便覺得一股疲倦感湧了上來。
她餘光一瞥,見一旁還放了個布枕。
上面用繡線勒出紋路,繡面平坦針腳細密,做工極為細緻。
暮翎绾目光微動,指尖輕輕在上面的一處紋路撫過。
當年西禾有一段時間,這個花樣的繡紋在民間極受歡迎,幾乎家家戶戶家裡或多或少的都有一兩件東西繡上了這個紋路。
這個樣式雖說簡單了些,但不失華麗。
祥雲作底,鲮魚跳躍。
那會兒宮裡有一位極為受寵的妃子,這個樣式就是她所創。
後來被宮裡的繡娘學了去,逐漸流傳開來。
而這個人,就是她的母妃。
*
殷南竹自後園回來後,眉毛便沒舒展過。
“母妃……母妃。”
暮翎绾剛滿六歲,才剛剛能把話講利索。
殷南竹在暮翎绾喚了數聲後,方後知後覺,忙柔聲道:“诶,绾兒,怎麼了?”
暮翎绾見狀,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