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睿聽到此言,擡手将那包袱順勢向前一扔。
那包袱原先被打開過,如今松松垮垮地搭了半個結在上面,在砸到地面的一刹那,裡面的金銀細軟颠了一地。
一聲撞擊過後,場面再度陷入死寂。
“何桉知道這件事了嗎?”白裴時擡眸,眼底已看不出情緒。
“回陛下,知會過了已經。”
白裴時輕輕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已經起身,“賜淩遲吧。”
“是。拖下去。”
因生在聽到這一聲後,大腦嗡的一聲陷入空白。渾身癱軟,動彈不得。
左右扯過他的手臂,他連自己是怎麼被一路拖到外面的都不知道了。
他沒有辦法,何家人用他的家裡人脅迫他,他隻能這麼說。何家答應過,事成之後,他的家人會獲得一大筆金錢。可他到底還是怕死,既然橫豎都是死,何不拼一把。他自以為隻要攀咬了暮翎绾,就可以躲過一劫,可是他失敗了。
失敗了,那就得死。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是如今這麼個死法。
白裴時說的是什麼來着……
淩……淩遲……
待事情處理完畢,暮翎绾回到行營,還未走進去,便見一道身影已經在外面恭候多時了。
“暮主教。”那小厮規規矩矩地躬身行了一禮。
暮翎绾不帶情緒地瞥了一眼那人身上熟悉的服飾,徑直掠了過去。她走進帳内,輕輕理了理衣擺,順勢坐在了凳上。又攏袖拿過倒扣在桌案上的杯子,不徐不急地倒了盞茶。
那小厮彎着腰不尴不尬地站在外面,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實在是在分不清裡頭這位大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裡面才終于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
“不知你們老爺派你過來,有何貴幹?”
外面那人聽到這聲音,當即覺得背上那股酸痛更明顯了,他強忍住不适,恭敬道:“是我們家老爺有事想要拜托您。”
暮翎绾輕輕呷了口茶,眼底那股笑意更甚,她擡起眸子,不輕不重的移了道視線過去,“我竟不知,我也有能幫得上你們家老爺的麼?”
“這......”那小厮聽到這話當即冷汗直流,他心中叫苦不疊,“是是是。是我家的二少爺前些日子遭遇不測,我家老爺哀思過度,想......”
暮翎绾眉頭輕輕蹙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來。
有一瞬間她簡直想把這些人全部送去陪何桢晖。
她笑了。
“這似乎不歸我管吧。”
“不不不,我家老爺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夠幫忙将我家二少爺的屍體火化超度。”
有一瞬間暮翎绾簡直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何家人信這個?
但這個想法僅持續了一瞬間,就被她給推翻了。他何家人要真信這個,先前也不會輪番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她面前來挑事了。
她一時都有點快要弄不清這一家人要搞什麼了。
“火化。”暮翎绾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笑了,“行啊,那我就再送他一程。”
那小厮站在外面,聽到這樣的答複,明明本該為事情辦成感到高興,可卻莫名的覺得說不出的怪異,不寒而栗起來。
須臾,他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知後覺将腦袋往下一垂,應聲道:“謝大人。”
冬狩一場,數方角逐,暗流湧動。
鳥獸入網,棋局環套。
何桉痛失愛子,又禦下不嚴。
天子震怒,當即下令将其貶官,再罰俸三年以儆效尤。
再過數月,皇帝的轎辇出了承乾宮。儀仗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
天子出行,青詝閣的教士幾乎一大半都出動了。
皇帝這一去做足了準備,二十萬禁軍盡數出動,烏壓壓地林立在兩側。從中部要到遠在東南的朝和,還是這麼大的陣仗,哪怕是走官員驿道,行程一時間也要被拉慢許多,車馬整整行駛了兩個多月。
舉行祭禮的日子是閣中人員嚴格挑選出來的,安排行程的官員嚴格計算好了時間,确保不會錯過吉日,又不至于讓皇帝在行宮耽擱太久。
由于是新官上任,暮翎绾以提早熟悉流程為由,這一回主動請纓,希望提早幾日出發。
白裴時同意了。
臨行前一日,暮翎绾最後和白瑾卿見了一次面,和以往不同的是,這回張淮序也在。
三個人過了地道,圍着圓桌坐下。
張淮序自打坐下,一雙眼睛停在兩個人身上就沒移開過。
“張大人。”暮翎绾莞爾。
張淮序觸到暮翎绾眼神,自覺冒犯,當即咳了一聲,笑道:“說事,說事。”
白瑾卿眼底染上一層笑意,溫聲問:“你今日去找過白裴時?”
二人視線對上。
“嗯。我和他說我不熟悉流程,要提早去準備。”
張淮序倒茶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頓,但也隻是一瞬,他神色如常的将杯子遞到二人面前。
“這套說辭是你和白裴時說的,你準備對我們也用這一套麼?”
暮翎绾笑道:“和你們談事情有時候就是太省事了些。”她移過目光,道:“我今日叫張大人一起過來,其實還有一件我私人的事情,要勞煩大人。”
她從袖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