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那隻手伸出,輕輕握住壺柄。
“何祯朝那邊怎麼樣了?”
溫熱的水汽氤氲在空氣裡,遠看便隻覺台上那道身影宛如仙人之姿。
“如殿下計劃的一般,屬下先前把何祯晖的消息透露給他,他果真動手了。隻是他派出死士的事,似乎被那何桉察覺到了。”
“察覺到了麼?”
台上之人聞言似是輕輕勾了勾唇,隻是那點笑意模糊在水霧中,好似蒙上了一層紗,細看卻又看不真切。
隻聽那聲音淡淡的,聲線透着幾分柔和。
“那是憑什麼察覺到的呢?”
那侍衛莫名的覺得脊背有點發僵。
“屬下觀察了一下,何祯晖身上的那個傷口與尋常傷口不太一樣,似是梅花狀。”
“那便把消息放出去吧。”
“是。”那侍衛一低頭,下一秒他似是想到什麼,遲疑道:“需不需要屬下補充些證據?”
白瑾卿聽到這一聲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頓了一瞬,他笑了一笑,道:“你有什麼證據?”
那侍從被這一問當場哽了一下,低着頭不知如何作答。
“就這麼把消息放出去吧。”
他意思已十分明顯。
那侍從縱然心裡疑惑,但不敢再多問。聞言連忙應了聲“是”。
“何祯朝那邊你便不用再盯着了,回到宜承身邊去吧。另外,保持距離,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出來打攪。”
那侍從已經不覺得奇怪了。他的這位主子好像也就隻有在和那位西禾的七公主有關的事情上會叮囑的格外細一些。
“屬下明白。”
*
“老爺,有信。”
何桉把手裡帶血的鞭子往地上一扔。
他腦子被悲意與怒氣交織着填滿,拿過東西下意識就要拆,下一秒捏着信封的手一頓。
“信?誰拿過來的?”
“奴才沒看清那人的臉。奴才本來在道上走,那人從奴才身邊經過撞了奴才一下,奴才還未反應,發現手裡被塞進一物。奴才心下疑惑,待要回頭去看,便見那人竟然沒了蹤影了。奴才把東西拿起來一看,那上面似乎是老爺的名字。”
那小厮不識字,但唯獨他家老爺的名字他是認得的。
何桉目色一凜,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迅速把信件拆開,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一遍信上内容。
那上面的字還未被盡數收入眼底,下一秒他面色陡然一變。
何祯朝還未回過神,一隻腳猛得踹來,雷霆之力沖灌向他的胸口。何祯朝被這力道帶得摔出去數米遠,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他眼底閃過一抹赤紅,那張信紙已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看看你給我捅出的簍子!”
那小厮哪見過這陣仗,當即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讓出場地給這對父子打鬥。
何祯朝眼底閃過一抹嘲弄,胸口傳來的劇痛逼着他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傳來的嗡鳴聲幾乎快要把何桉的聲音淹沒下去。
他趴在地上,一連數次,終于掙紮的把那信紙一點一點移到了面前。
何桉在上面冷冷的看着他,似是希望能在何祯朝眼裡看到幾分悔意。
不知等了多久,何祯朝才似是終于把那上面的内容看完。
可豈料下一秒,他的寶貝兒子隻是擡起頭,眼底露出了一抹惋惜的意味。
如果他不是老眼昏花的話,那眼神卻是是惋惜無疑。
何祯朝似是痛極,連張口說話都顯得十分費力,然一字一頓,卻将所要傳達的話表述得比原先還要清晰幾分,“木已成舟......兒子也想盡力補救,如今兒子隻想到一個辦法......隻是不知道父親願不願意聽?”
何桉面色稍緩,他隻當何祯朝問的“願不願聽”是覺得他還在氣頭上,怕他聽不進去。但真要說來,他其實也明白,他的這個大兒子向來是要比二兒子穩重些的。隻是他從未在意。
但如今他也就隻有這一個兒子了,他要為家族考慮。
“你但說無妨。”
“為今之計,便也隻有......”
“什麼?”
“便也隻有毀屍滅迹了。”
何桉目光陡的一寒,那股怒氣再次卷了上來,甚至比原先更甚,他目光射向蜷在地上的何祯朝,卻見對方眼底卻毫無難過之情。他放下的腳再度擡起。
“爹可要想好了,您如今還有幾個兒子夠您踹的?我要是死了,那何家可要絕後了。”
何桉的腳狠狠的往地上一踩,當即覺得喉嚨湧上來一股猩甜。
“爹不覺得,此事是有人在給暮翎绾撐腰嗎?”
“你......”何桉面色陡的一沉,大腦似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的這個兒子太敏銳了,有時候隻憑一個感覺,便能察覺到自己被設在局中了。
“會是誰?”
“怎麼?現在父親開始上心了?”
“我告訴你,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背後的人真的這般有能力,那要陷入麻煩的就不隻有我何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個何家連你在内,都逃不掉。你最好想清楚!”
“是啊,咱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何祯朝等着何桉注意到自己,等了十幾年,如今他終于被何桉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