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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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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繡不知道,隻因貴人們身體嬌貴,經不起折騰,就有屍體能堆滿幾十隻大缸的藥人們要替他們受苦。

和那些鐘鳴鼎食、身嬌肉貴的官吏王侯不同,他們便宜,死了也不麻煩。

這些藥人大都家中貧賤,一出生就嘗盡了朝齑暮鹽的饑寒滋味,還沒長幾歲就被父母賣給人伢子換銀錢了,阿繡亦是其中之一。

那天,爹奪了她手裡的草蛐蛐,拭淨了她頰上的污泥,特地給她換了一身齊整幹淨的行頭,還買了從前她眼睛都饞得發直了爹也不舍得掏荷包的糖人。

住村東頭的阿嬸來家裡了,她把一枚銀錠放在桌上。

阿嬸拍着胸脯向他爹承諾:“孩子叫我領去,你放心,保管給她謀個好去路,你也好騰出手來養你那對小幺兒。”

阿嬸皺巴巴的臉笑得像朵花。

爹紅着眼圈并不言語,隻輕輕點頭。

阿繡咬着糖人,聲音含糊:“爹,你要嬸子帶我上哪玩去?”

爹沉默地摸了一下她的頭,轉過身去。

阿嬸一把拽過她的手腕:“嗨喲,就跟我走吧阿繡,去吃香喝辣,過好日子,見大世面!”

“好!”阿繡歡呼起來。

也許是太雀躍,阿繡看不見爹在身後紅着眼歎息,摸着那副停在屋中央的全是縫子的薄闆棺材——娘剛生産完就躺進了裡面;看不見家中已無鬥米可下鍋,可爹懷裡還抱着一雙哭着要奶吃的弟弟。

她隻能看見,把她領去的阿嬸笑着點數自吏目手中接過的份量比那枚銀錠更重的錢袋,嘴都合不攏了。

然後阿繡就被她推進了太醫署那扇好氣派的門,被高高的門檻絆了個跟頭。

好像是那門張開嘴,迫不及待地把她吃了進去。

從那一刻開始,阿繡的人生沒有爹娘,沒有自由,甚至沒有光線。

隻有一碗又一碗,燙麻了舌苔也永遠也喝不盡的藥汁。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反抗,曾經打翻藥碗拒喝,甚至搡開大她兩個半的吏目跑出去,邊哭邊吵着要爹娘。

結果就是被一群滿臂腱子肉的雜役們圍着狠揍了一頓,五天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那之後,阿繡不再逃了,記着自己做藥人的本分,恭順地喝下百種千種草藥汁,替貴人們嘗受折磨。

隻是,阿繡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性命生來就該這麼賤,而京中那些權貴的性命竟如此金貴?

不過,痛苦也就到這裡了吧。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這條可憐的賤命正在從骨血、筋肉中裡一點一滴地流逝。

眼皮已經重到睜不開了,阿繡匍匐在柴草上,失神地喃喃道:“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她比誰都想活着,但不是如今天這般,豕狗一樣地活着。

她想要自由,想要爹娘,想和家人過最平淡的日子。

可是從沒誰聽她講話,她就值一個銀錠。銀錠被爹拿去換了糧食,養活嗷嗷待哺的一雙弟弟。

阿繡想起娘還未死時,常圍着廚竈給她和爹蒸米糕。

那個時候娘的衣裙還沒有被孕肚撐起,家中雖清貧,卻也自得其樂。

娘紡布弄炊,爹牽着耕牛下地,而她則挎着一隻小竹筐給在田地裡勞作的爹送水送糕。

那時的阿繡還戴着娘給縫的一頂小帽兒,土靛染出的藍布,上面繡着小小的白花。

她總是走在山路上,曬着太陽,偶爾在田埂邊上折一把狗尾巴草玩,或者掀開遮糕的布偷偷嘗兩塊。

隻是那實在是太久遠了,阿繡發現自己怎麼想都想不起娘的臉,也想不起那蒸米糕的味道是淡還是甜了。

阿繡凄然地牽動唇角,僵白的手臂緩緩垂下……

***

“你是說,你有法子治好我母親的病?”

甯國侯世子賀萦懷抱臂倚着門框,打量着面前這個身量略矮、頭戴白色幕籬的青年。

“是的,世子殿下。”青年不卑不亢地回道。

“呵……小江湖郎中,你可知,聖上已派了譽滿長安的張逸之太醫住我甯國侯府中,為我母親診治?”

賀萦懷見他一幅信誓旦旦的模樣,饒有興緻地朝他走近了幾步。

“知道,”青年絲毫沒有畏怯之色,依然如一棵秀氣的雪松般,站得挺拔,“他治不好。”

“那麼,既然是連禦醫都治不好的怪病,你又是哪裡來的自信?”賀萦懷在青年身前停步,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觀察着這青年。

“回世子殿下,小人的母親也……”青年話未講完,眼前寒光一閃——賀萦懷迅捷地拔劍出鞘,挑開了他的幕籬。

幕籬下是一張清秀白皙的面龐,睫長唇紅,臉廓被日光暈染得無比柔和,賀萦懷怔了怔。

“小人的母親也曾患過類似的怪病,已被小人治好。”青年沒有半分閃躲,靜靜地看着賀萦懷的眼睛,把話講完了。

“哦,那青天白日的,你一個男子為何要戴幕籬出行?”

真沒禮貌。當然是因為這張剛畫好的皮接觸到陽光就會過敏,很癢很痛的啊。

楊惜故作慌亂地捂着臉,低下頭撿起被挑落在地的幕籬,像被戳中了傷心事一般,聲音細弱。

“回殿下,因為小人長得見不得人,小人自卑啊!”

“小人相貌醜陋無鹽,身材還矮小,不僅遭未婚妻退婚,連想考科舉進仕也被上官挑揀嫌棄,年年落選。”

“世子天人之姿,氣宇軒昂,自然不知道我們這種人的苦楚啊……”

楊惜一番話講得情真意切,有闆有眼的,還不忘拍一下馬屁。

賀萦懷挑了挑長眉,側身讓他進府。

“……行了,進來吧。若本世子發現你是來招搖撞騙的,落地的就不隻是你的幕籬了。”

***

不知是多久以後,蜷縮在一堆濕腐稻草上的、被飛蠅環繞着的“阿繡”突然又張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被大片的青翳覆蓋了瞳孔的,結滿了如蛛網般細密的線紋的眼睛。

“阿繡”七竅流血,整張臉都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粉色膿疱,沒有一處完好的膚皮,極為猙獰恐怖。

她嗚嗚地張着嘴,露出鲨齒般尖長鋒利的兩排牙,喉嚨中一卡一卡的,發出野獸般的悶沉嘶吼。

用那碧色的、朝外溢着血的眼睛環顧了周圍後,“阿繡”突然速度極快地沖到面前那道門前,用頭朝門一下又一下地大力撞去。

即使整張臉都已撞得血肉模糊,掉下幾塊粘着血絲與細蛆的皮肉,她仍絲毫不覺得疼痛似的,機械重複着這個動作。

門外的鐵鎖随着她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抖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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