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沒見過爸爸媽媽,一個沒有爸爸媽媽要的小孩在那個村裡很快就傳開了,我在學校裡開始被人欺負,所有人都可以欺負我,他們扯我的頭發,毆打我,随意辱罵我,村裡的人在我身後毫不遮蔽地議論我。
到後面愈演愈烈,他們揣測我的父母在外面有了人,甚至說有什麼事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子的孩子,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被人追着喊破/鞋,學校裡的男生早戀,甚至都不需要問我的意見,就隻憑他們的想法,我就莫名其妙成為了他的“女朋友”,突然對我好,對我有所企圖,強迫我,我反抗不了,那些孩子的家長知道後,暴跳如雷地罵我打我,我坐實了“破鞋”這個稱号。
我想要努力學習離開這個吸血的魔窟,可是我連學習的力氣都沒有,我每天回家後隻能反複咀嚼消化今天的傷害,失眠睡不着,越想逃離,越做不到。
一條活在陰溝裡的蛆就算翻個身,也還是一條人人唾罵的蛆。
就這樣大約一年後,我的父親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年輕的女人,父親驕傲地說她是個大學生,我隻覺得惡心。
村裡的人沒猜錯,他們還沒離婚,就都有自己新的人了。
奶奶面上對那個女人很客氣,實則總是跟我說她的壞話,每到這個時候都又要哭着說我多麼可憐,沒爹疼沒娘愛,說她多麼心疼我。可是你是大人啊,你甚至是我爸爸的媽媽,為什麼你隻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為什麼隻在我面前哭?你為什麼不站出來說你的兒子呢?
你真的是心疼我嗎?我已經不想再理會了。
暑假的時候,女人想賺錢要辦補習班,還叫來了她的哥哥,爸爸對我說:“你來上補習班,但是她哥哥不知道我有個孩子,你不要叫我爸爸露餡了。”
“我不想上補習班。”
“你那丢人現眼的成績還不補補想幹什麼?免費讓你來上課你還有什麼可挑的?”他甚至想動手打我,被那個女人攔下來了。
我隻能硬着頭皮去,在那個我熟悉的家裡,坐在那裡,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的上課,在看到爸爸的時候要裝作陌生人不能說一句話。
村裡來接孩子的大人看到了這一幕,“那不是你爸爸嗎?你怎麼不說話?”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眼瞅着她就要喊爸爸,我隻能說:“來上課的時候不能……”
我看到那人沒有一點點的慚愧,反而饒有興緻地看着我,“噢,真可憐。”
你真的覺得我可憐嗎?
事情不知道怎麼暴露了,女人的哥哥氣不過帶着女人離開了,爸爸以為是我的原因,狠狠打了我一頓。
媽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要離婚,可是爸爸卻不肯。
媽媽指責他都出軌了,兩個人起了争執,這次的爸爸沒有控制住自己,失手殺了媽媽。
可是很奇怪,我當時一點都不害怕,我縮在角落,一下眼睛都沒有眨。
動靜引來了警察,奶奶極力為父親開脫,但是我指着爸爸說,是他殺了媽媽,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爸爸和奶奶的表情我永遠都忘不了,爸爸被帶走的時候目光兇狠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剝了般。
你們早就該掐死我的。
爸爸進了監獄,奶奶視我為仇人恨不得要打死我,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跑了出來,大晚上的農村,那麼黑,我根本沒有地方去。我在村裡漫無目的地遊蕩,我想離開這個村,但是又不敢。
“哎呦,這不是鸢尾嗎?怎麼被人打成這樣了?”
我聽到人說話的聲音,趕緊就想跑,可是我很痛,沒跑兩步就被抓到了,“這麼晚了幹啥去啊?”
我激烈掙紮,“放開我,放開我。”
他死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帶回了奶奶家。
“哎呀,這不是你們家鸢尾嗎?大晚上的怎麼在外面逛蕩呢?多危險啊。”
奶奶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時候變得亮晶晶的,像一匹狼迎了上來,“哎,謝謝啊。”
“這孩子也真是狠毒連自己的爹都指認,真是随了她那死了的媽,身上留着髒血。”
人們隻會在可憐的人身上踩一腳,陰溝裡的蛆就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邊緣,也會被看到的人一腳踩回去。
又是一陣毒打,我再也受不了了,随手拿起一個東西就鑿了過去。
震天動地地哭喊,不是為我,是為了那個虛僞自私地老人。
我被活埋了。
厚重的土砸到我的身上,濕熱的土漸漸将我覆蓋,濃重的土腥味像大海一樣将我淹沒,我終于等來了屬于蛆的結局,我不再絕望,我終于能離開這裡了。
“還記得你問我什麼是現實嗎?”鸢尾的眼睛裡流出兩行血淚,爬在她斑駁的傷疤上,“這就是現實。”
安野被迫看到了屬于鸢尾的記憶,很慘烈的記憶。
“你要留在這裡嗎?”鸢尾再次問道。
“這裡是哪裡?”安野反問道。
“這裡、、、、是、、、、地、、、、獄、、、、、”鸢尾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小心、、、那個殺死、、、柴柴的、、、女、、、人、、、”
“是她殺了你?”
“不、、、不、、、求、、、、、、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