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焱的堅持下,Jeremy同意讓他遠程指揮英國工程師完成測試。隔空溝通沒有親曆親為效率高,但聊勝于無,總比被徹底架空要好點。
他想以此證明自己有補救錯誤的能力,可以兼顧家事和工作。老闆領情但不多,收工後仍勸他休假,隻不過把兩星期無薪改成了三天帶薪。
“好好把這三天休滿,調整一下狀态再繼續。”Jeremy對他近期的魂不守舍很不滿意,“你太累了,去睡一覺吧。”
來北京一趟無功而返,挫敗感令秋焱毫無睡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寂靜的房間裡唯有中央空調呼呼作響,吵得人心煩。他捂着耳朵下床穿鞋,披上外套走出酒店,在晚風裡點燃了一支香煙。
除了夜裡喝咖啡,他還養成了額外的壞習慣,壓力太大時會吸煙。他怕汲清生氣,非常克制自己,半個月内隻吸了三支。
他夾着煙掏出手機,不知何時又多了兩通未接來電,全是汲清打來的。
若是放在平時,他會很享受被汲清需要的感覺,願意傾注所有的感情來疼愛對方。此刻他卻一反常态有些焦慮,不想溝通,更不知該以什麼表情面對愛人。
最終煩躁敵不過思念,他給汲清撥去了視頻電話。
汲清揣着手機等了一天一夜,接得非常快,嗓音同樣疲倦至極,“你終于肯接電話了。”
“抱歉阿清,工作上出了點麻煩。”喉嚨裡的煙氣嗆得秋焱咳了幾聲,“你怎麼樣,拆完線傷口疼不疼?”
“還好,不是很疼。”汲清結束上午的康複訓練,正在食堂吃午餐,生芹菜搭配水煮牛肉寡淡無味,“麻煩解決了麼,吃沒吃晚餐?”
沒有姨媽和汲清監督,秋焱缺乏自覺,經常吃了上頓忘下頓。
他不想诓騙汲清,熄滅煙蒂扔進垃圾桶,朝酒店餐廳走去,“...我忘了。”
“你是不是又吸煙了,”汲清留意到他扔煙蒂的小動作,微蹙起眉頭,“還穿着我最喜歡的外套。”
與其說是責問,倒不如說是擔心。這半個月秋焱明顯憔悴,腰和手臂瘦得尤其明顯,幾乎沒怎麼笑過。
見他過得辛苦,汲清也跟着難受,關心則亂,語氣難免急了些。
“我會把外套洗幹淨,大不了再賠件新的給你。”秋焱歎氣,敏感地頂了句嘴,“我真的很累,連吸一支煙都不行麼?”
汲清一怔,被他說得有些委屈,“我不是在怪你。”
兩人工作生活各有難處,控制不住脾氣,說話刺耳給彼此添堵,一來一回便冷了場。
冷場歸冷場,誰也舍不得挂斷電話。
秋焱把手機放在餐桌上,眼睛瞥向落地窗外,不大願意看汲清。汲清也不吭聲,吃完午餐繼續訓練,負重深蹲時的呼吸聲粗重又急促,聽得秋焱一陣心疼。
“訓練要講究循序漸進,聽康複師的話慢慢來,别給心髒太大負擔。”他忍不住開口,“你的呼吸聽起來不太好,我有點擔心。”
汲清不敢亂來,但他的确調整了訓練計劃,在允許範圍内把強度拉到了最高。
起初康複效果顯著,之後便進入了瓶頸期,肌肉狀态遲遲不見提升,韌帶負擔過重,自然好得慢。
人在着急上火時聽不得“慢慢來”三個字。汲清卸下杠鈴擦汗,就着礦泉水吃了片穩定心率的藥,嘟嘟囔囔鬧别扭,“我心裡有數,不用你管。”
一番愛意打了水漂,秋焱撂下筷子沒了胃口,失落地回敬道:“好,我不配多管你的閑事。”
他本想把買茉莉香片的事告訴汲清,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自作多情。
無意義的拌嘴隻會消磨感情,兩人現在易燃易爆炸,絕不是聊天的好時機。汲清找借口率先挂斷電話,秋焱默契地沒有挽留,食不知味吃完了一碗蟹黃面。
“先生,您掉東西了。”結賬離開時,餐廳服務員叫住秋焱,遞給他一個黃色藥瓶,“我從桌子底下發現的。”
秋焱的胃酸反流很嚴重,普通抗酸藥效果不佳,需要醫生開的處方藥才能緩解。今天他本想到醫院再做個檢查,結果忙于工作就沒去成。
“謝謝,幸好沒弄丢。”他接過藥瓶,向服務員道謝。
和汲清冷戰後,他覺得胃裡不太舒服,回到房間趕緊吃了一片。
辦公桌上的電腦還挂着Teams,項目群組裡不時彈出新消息。
這些都和秋焱沒有任何關系,他懶得多看一眼,将帳号狀态改成離開,退出V/P/N關掉電腦,被迫開始“享受”突如其來的三天假期。
獨自在北京待着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回家照顧姨媽。他打開手機浏覽購票軟件,打算把機票改簽到明天早上。
麻繩專挑細處斷,此時老天偏偏作梗,将“禍不單行”四個字在秋焱身上發揮到了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