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對方下馬後沒有回頭看,便也沒發現自己的馬鞍上還停着一隻鳥。
等吉雪完全緩過來,才發現,周圍除了馬,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吉雪一下急了,她撲騰起小翅膀,立馬要往四處去尋,結果沒飛出多遠,便被身後一聲洪亮的響鼻,給噴得差點沒在半空中翻個跟頭。
是黑風。
吉雪穩住身子,她扇動翅膀調轉回頭,黑漆漆的小豆豆眼,不解地瞪向黑風。
黑風也瞥過來,卻隻垂一下眼皮,就搖晃着腦袋又打了一個響鼻。
吉雪連忙飛高,好險躲過了這次。
“嘿!臭馬,你幹嘛?”
黑風沒理她,又一聲長嘶。
吉雪氣急,撲騰着翅膀,立起頭頂軟翎,準備又像在将軍府的院子裡吓那隻狸花貓一樣,也給這匹馬點顔色看看。
結果那馬兒忽地垂下頭,卻一下變得乖順。
吉雪愣了愣,旋即揚起頭:“啾啾啾……”【哼,怕了吧?算了,看在你是莊穆坐騎的份上,本仙雀就不跟你計較了。】
“果然是你!”
她正得意,身後突然一聲,是自己再熟不過,便吓得她一瞬忘了要繼續扇翅膀。
圓滾滾的小身子旋即墜落,預料中的重重摔到地上并沒發生,而是被一隻溫熱的大掌給穩穩接了住。
吉雪緩緩扭過頭,一張早上才見過的俊臉不期然映入了眼中。
“剛下馬時,孤就覺着好似瞥見一道熟悉的小影,都已走遠,卻心中始終不踏實,再聽到馬鳴,就知事情不簡單,當即轉了回來。結果,小家夥,你還真給孤個‘驚喜’。”
一旁黑風仿佛受到鼓舞,揚頭就朝吉雪又打一個響鼻。
吉雪連忙閉上眼,用翅膀護住臉,可預想中的被馬噴并沒挨到,于是她一隻豆豆眼小心地睜開了一道縫。
原來,莊穆大掌一合,幫她擋了。
“黑風,莫怪她,隻是隻幼雀,貪玩而已。”
莊穆用另一手去撫黑風的馬頸,邊笑邊安撫道。
吉雪則癱坐在莊穆掌中,狠狠瞪了黑風一眼。
哼,要它管!
正當收拾好心情的吉雪想要再次飛起,卻被莊穆大掌一翻握住了身子,随即對方擡起手,又利落将她塞進了自己衣領内的懷兜裡。
“小家夥,孤後面一段時日都要辦正事,你既然已經跟來,孤也分不開精力和人手再送你回去,便跟着吧。隻一樣,沒孤的允許,你不可以随意露頭,就這般藏在孤的衣領内,聽懂了嗎?”
“啾啾!”【好吧!】
行吧,能跟着他就行,總比自己一隻鳥無聊地待在将軍府裡要強。
不過,吉雪沒想到,在衛城間巡守也很無聊。
她幾乎整日都被埋在莊穆铠甲後的衣領裡,對方不許她出來,還不許她亂動。
若是騎行,那馬兒不停颠簸,吉雪在莊穆的胸口就也一颠一颠,還得被迫聽對方胸腔内,那不間斷咚咚咚強有力的心跳聲,便導緻她一路都昏昏欲睡,也沒能瞧見什麼新鮮。
隻晚間營帳裡,莊穆才會放吉雪出來透透氣,可每當她剛想讓這人趁着夜色帶自己出去轉轉,對方卻已合衣躺下。
如此輾轉了有近七座衛城後,隻剩下最後一城。
一日,又是奔波途中。
吉雪受不了了,這次她被捂在衣領裡的時間好長,比前面每一次都長,她要出去透氣!她要吃東西!她要扇扇自己的小翅膀,不然就僵掉了!
奮力撲騰翅膀,吉雪終于将莊穆的領口掙得松一些,她從裡面露出了頭。
呼——舒服了!
莊穆顯然默許了吉雪的行為,并沒做任何阻攔,還任憑她小腦袋瓜在他領口外東轉轉,西轉轉地四處張望,哪怕她頭頂那三根軟翎不停掃着自己下巴。
直到吉雪想将身子也往外拱,他才低頭柔聲道:“不可。這段路是長了些,但我們必須一路快行過去,因為距此不足兩裡,便是颏利國地界。這一段又多林地,還地形起伏不平,冬季被厚雪一蓋,實在容易藏伏兵。雀兒,你再忍忍,過了這一段,孤答應你,不但會放你出來,還會帶你到四處去轉轉。”
吉雪想了想,最後點了一下頭:“啾。”【好吧。】
莊穆說的話,她懂,自己父神母妃都是仙界戰将,松叔為她講述他們的故事時,大多取材當年仙界與魔界的那場萬年一戰。
所以,既然懂,那自然該乖乖聽話。
可就在吉雪準備縮回腦袋,繼續随莊穆颠簸之際,她耳畔突然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聲響。
那聲響既非厚雪壓折枯枝的聲音,也非疾風呼嘯穿過密林的聲音,而更像是某種獸在捕獵時,蹑手蹑腳尋一處隐蔽藏身之地的聲音。
且這聲響,好像就在他們前行的方向上。
吉雪當即雙翅撐住莊穆衣領,騰地将自己身子完全拔出來,接着就展翅往高處飛了去。
“雀兒?”
幾乎同時,莊穆低呼一聲,但他馬上看出了吉雪的異樣,便沒再繼續,還擺手止住身後跟上來的一隊侍衛,壓低聲音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