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來的是沉默,隻不過,那人眼神中依舊閃爍着黑黝黝的光亮,緊緊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曾移開,試圖從裡面找到點不同的情緒。
謝琬琰雲淡風輕地回望着他,無聲地較着勁兒。
最終,身旁冷峻無比的人占了下風,有些頹敗地低下頭,避開了自己冰冷的目光。
謝琬琰也沒有着急,隻是待在原地,平靜地等他讓出位置。
解鎖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沒有道别,毫不留戀地走進門内。
先将包放在鞋凳上,她再伸出手去關門。
門外的人卻眼疾手快,一言不發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三層不同厚度的面料,他的手掌足夠寬大,但她還是覺得不舒服,掙紮着想要收回來,卻被聞硯初握得更緊。
如聞硯初眼見,此時此刻,他總算能在謝琬琰的臉上看到些許情緒波動。
她擡頭落入他目光中的片刻,眼中流露的是執拗的脆弱,或許還有面對他無賴行徑的委屈。
隻一瞬,謝琬琰偏開頭,不再望着他,以一種别扭的姿勢與聞硯初拉扯着。
誰都沒有再加大氣力,但誰都沒有解脫。
逼仄的入戶門内,不大的空間裡,陡然響起兩三聲接連的吸鼻氣音,落地聞針。
聞硯初的心陡然一緊。
他輕拉了一下謝琬琰的手腕,想讓她将頭轉過來。
謝琬琰無聲地抗拒着,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
半晌,無奈,聞硯初松開了自己的手,沉默着向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門内的人總算扭過頭來,踮腳上前,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聞硯初,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聞硯初措不及防,下意識偏過臉,還是被女人纖細五指并在一塊的手掌,扇在了下颌。
修長的指甲劃過他的唇瓣下緣,引起一陣電流般的奇妙感覺。
扇了他一巴掌的那個人,現在正處于激動的狀态下,雙手合在一起,卻連将凍紅的手指頭給捂住、搓上一搓的動作都給忘了。
或許是手掌的隐痛總算緩慢地爬上來,她抿住嘴,連忙再度伸手,想把門給合上。
聞硯初保持着側頭的動作,半分鐘後,才緩緩回過神來,伸出手捂住左臉,意味不明地摩挲了一下。
他有些輕蔑地笑了一聲。
見她還想趁機關門,不再猶豫,聞硯初再度抓住了謝琬琰的一隻手腕,而後将門輕輕向外踢開,不容置疑地将謝琬琰摟進自己懷中,幾乎是擁着她,踏進了她的家門。
“嘭通”一聲巨響,門從身後被他給關上。
“這就受不了了?”
語罷,聞硯初将謝琬琰打橫抱起,不顧她在空中踢踏掙紮的雙腿和拔高的叫喚,精準找到了謝琬琰的卧室,踢開門,将她給扔在了床上。
“我還能更惡心……
你要不要試試看?”
聞硯初歪了歪頭,看着床上掙紮着坐起身的謝琬琰,神色淡漠地将自己的大衣脫掉,随手扔在了地上。
緊接着再解開西裝的扣子,脫掉,露出最裡面貼身的黑色羊毛衫,包裹着精壯有力的上半身。
聞硯初伸手一攬,将想要趁機跑出去的人給拽住,輕車熟路地剝掉她的大衣外套,不由分說地将人摟緊。
像是某種難以逃脫的繩子一般,謝琬琰掙紮得越甚,聞硯初禁锢的力度便越大。
謝琬琰環抱住聞硯初腰身的動作,攥緊拳頭,用盡所有力氣捶打在聞硯初的肩背上。
她抿緊嘴唇,沒有收着半點力氣,不知哪兒來的一股火,愈演愈烈。
聞硯初越是不放開她,她便越是抗拒。
甚至于全身心都放在了掙脫聞硯初掌控這件事上。
頭頂傳來兩聲極低的悶哼,幾不可聞,聞硯初受着她捶打的動作,紋絲不動,隻是手上的力度不減,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人家不是都說,見面三分情麼?”
聞硯初将一聲痛呼咽下,與此同時,伸出一隻手,動作有些僵硬,但算得上輕柔地撫摸在謝琬琰的脊背上。
與她的動作交相輝映,亦是一下又一下,但卻帶有些安撫的意味。
嘴角依舊是凝着笑的,他低頭望她,幽幽道:
“怎麼到了你這裡,反而就隻有拳腳相加了?”
“你、放開我!”
隔着衣服,兩個人肌膚相貼,熱量源源不斷地渡給彼此。
聞硯初卻發現,懷裡的人仿佛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暖,反而因為激動與抗拒微微瑟縮着纖瘦的身體。
半晌,見她總算冷靜下來,他雙手轉而搭在她的肩上,輕撫了撫,忽然說了一句,
“瘦了。”
“别忘了你結婚了,聞硯初!”
聞硯初冷哼一聲,意味深長地望進她的眼睛之中。
還是這樣的一雙美眸,分明是和從前别無二緻的一個人,但就是不太一樣了。
變得有點不像,從前他認識的那個謝琬琰了。
擱以往,她怎麼會在他面前,像隻驕傲的小獅子一般張牙舞爪?
“所以呢?”
他搭在謝琬琰肩上的手摩挲了一下,語氣輕佻地問了一句。
“所以,你别碰我……我嫌你髒!”
話音剛落,聞硯初完好的表情總算出現一絲裂縫,逐漸變成了鐵青的一張臉。
他登時捉住謝琬琰的手腕,收力,攥緊。
手被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給攥得生疼,他的眼神,好像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以至于就要把她給吞了一般。
謝琬琰實在氣不過,擡腳便踩在聞硯初的鞋上,高跟鞋底與皮鞋光滑的表面摩擦,發出的“刺啦”響聲吞沒在焦灼的空氣之中。
“聞硯初,你到底想幹嘛?!”
“不辭而别,不接電話,删除,拉黑,解約,”
摟着謝琬琰細腰的大掌猛地收緊,她不得不踮起腳來,揚起頭來與那人對視。
“我還想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謝琬琰盯着聞硯初的眼睛,從他的眼裡竟然看不出一絲破綻,仿佛反應過度的那個人,确實隻有她一個。
幾息後,她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紅唇一張一合,聲音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地上,
“聞總還不知道麼?您太太……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