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謝琬琰合上電腦之前,電腦微信彈出一個通話彈窗,她下意識瞥了一眼處于關機狀态的手機。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後,謝琬琰按下拒絕。
對方锲而不舍地又打來微信電話,謝琬琰不耐煩地給手機開了機,然後将聞硯初的vx、電話删除拉黑一條龍。
接着,将方才的文件,還有周陽甯、聞硯初的聯系方式全部都轉發給鄭雲合,讓她去幫自己處理解除委托的事情。
彼時天光大亮,她望着從陽台透進房子裡的暖陽,終于如釋重負,除去在心底藏着的那麼一絲酸澀的尾調。
但她不想深究,因為這些,都不會再有意義了。
謝琬琰吸了吸鼻子,交疊的雙手摩挲着兩邊的胳膊,長舒出一口氣。
而後,洗漱,煮早餐,換衣服,收拾文件,一個半小時之後,她重新出現在了律所的辦公室裡。
“謝律,”
鄭雲合敲了敲門,走進謝琬琰的辦公室,将一份文件輕放在她的桌上,
“這是下周雲蕪地産的開庭材料,我寫了一版,您看看還有哪裡需要修改的?”
謝琬琰正在打字,“嗯”了一聲作為應答。
待到屏幕上的一段話打完,她才意識到鄭雲合還沒有離開,于是便擡起頭望向桌子前的鄭雲合,問了一嘴,
“還有什麼事嗎?”
“呃,謝律,”
鄭雲合小碎步湊近了謝琬琰身邊,有些緊張地說道:
“早上你發給我的文件我看了,我也立刻跟聞先生那邊聯系了,但聞先生不想跟我談,他非要跟您通電話。他還說,”
“随便他,”
謝琬琰沒有聽完便開口打斷了鄭雲合,面上竟然浮現幾分明顯的躁郁,“啧”了一聲後道:
“你告訴他,如果他不想跟你談,那就沒得談了。”
鄭雲合傻了眼,愣了好幾秒,沒想到謝琬琰這次能這麼硬氣。
當然,考慮到這個案子的律師費,她更願稱之為“這麼失去理智”。
“可是謝律,聞總他說,”
鄭雲合硬着頭皮還是補充了一句,
“聞太太在說謊,她一定沒有懷孕。我在想,有沒有可能,這個案件另有隐情?”
聞言,謝琬琰很快哼笑了一聲,頗為譏諷地搖了搖頭,轉而側過身,去拿放在左側最底下一層抽屜裡的文件,擲在桌子上。
“你去告訴聞先生,像他這種謊話連篇、風流成性的客戶,我可沒有興趣替他善後。”
謝琬琰說完,一挑眉,示意鄭雲合還不快離開。
鄭雲合不敢再耽誤,趕緊從謝琬琰的辦公室出來,捏着兜裡的手機,跑到了電梯間裡。
謝琬琰的話,她當然不敢原封不動地轉告給聞硯初,隻好頗為委婉地告訴電話那端的聞硯初,
“聞先生,您的話,我已經轉達給謝律了,但是……謝律她并不相信啊。”
鄭雲合壓低了聲音,心想何止是不相信,她簡直是抵觸再聽到任何有關這件事的辯駁。
“為什麼?”
聞硯初向後一靠,倚在老闆椅的靠背上,有些無奈的聲音傳過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向鄭雲合詢問,還是在叩問他自己。
鄭雲合也是一頭霧水,她甚至開始覺得,聞總跟謝律不會是之前就認識,而且有什麼過節吧?
“嗯……總之聞先生,謝律這次好像真的挺生氣的。
雖然說您事先也并不知情,但聞太太的事情還是讓我們之前的準備都白做了,我們這邊暫時也确實不能推進您的離婚案件。
因為您要求協議離婚嘛,現在這種情況,您确實是比較被動的一方。除非您能想辦法先證明聞太太在說謊,否則的話,您作為男方當事人,是不能夠主動提出離婚的。”
鄭雲合還試圖解釋得更明白一些,但聞硯初那邊含糊地“嗯”了一聲,仿佛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沒多久就主動挂斷了電話。
鄭雲合走後,謝琬琰一鼓作氣,将正在編寫的訴訟書給寫完。
有靈感的時候,她不喜歡被打斷,所以再停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半。
一樁事了,她放松了一下脊背,用筆在記事本上勾掉一項待辦,然後靠在椅子上凝神。
過了一會兒,她訂了外賣,簡單地吃了午餐之後,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
十二月初,默州的早晚溫差很大。
謝琬琰穿着一件夠厚的大衣走出辦公樓,望向街邊冷清的兩排路燈。
她還是更喜歡節日氛圍的裝扮,現在這街景,讓人看着心裡空落落的。
不遠處經過一家三口,三個人手拉着手快速過了馬路,朝他們的車走過去。
謝琬琰望着他們,失神了一瞬,然後抿起嘴,将圍巾掖緊,也大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十五樓的家,是謝琬琰買的精裝房,她不願意在裝修上多費心思。
真要細究的話,過去兩年時間,她都在夜以繼日地工作。
在律師這行業裡面,她賺得不算少,不過回到默州之後,她很快就買車買房,平時花起錢來,對自己也毫不吝啬,每個月不小的開銷,也成就了她工作狂般枯燥的生活。
偶爾想起來,其實也還好,至少她有了自己的房子,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家吧。
謝琬琰站在電梯裡,沒由來得想着這些。
從京州離開時,她打包了成箱的行李寄走,裡面最多的就是聞硯初買給她的東西——昂貴的衣服和奢侈品包包、珠寶等等。
她倒不至于過多矯情,上演什麼分手後再清高地将所有禮物都退還給他的戲碼。
他買過單了,她的青春。
電梯上行,中間的數字勻速變換,謝琬琰仰頭靜靜等待着。
出了電梯,走廊明亮奪目的暖色燈光照下,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
目光所及盡頭,聞硯初挺拔地站在家門口,扭頭緩緩地轉過身來,投過來一記凜冽的寒光。
男人一身黑色及膝大衣,裡面穿着一套暗藍色的羊毛西裝,脖子上松散地圍着一條灰色的圍巾。
身段極其優越,看不出半分趕路的風塵仆仆。
謝琬琰卻無視了他,步調稍慢地走到家門口,伸出手按上指紋鎖開門。
不速之客順着她的移動,也側過了身,後退半步給她留出空間。卻在她開門的時候,手肘向門上一抵,沉着聲道,
“為什麼把我拉黑了?”
謝琬琰伸手用力一拉,抵不過他的力氣,便沒有自讨苦吃,收回了手。
“聞總,具體的原因,想必我的助理律師已經同您解釋過了。
我認為我應該沒必要再重複一遍了。”
一開始接下他的案件,是她貪心,她也以為她能做到的。
但現在,她不願意再繼續代理他的案子,也不想再一次踏上京州那片土地。
所有的一切,已經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