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法剛走出營帳,就看見麥考利表情焦急地跑來,語氣急促道:“大人,影魔正在從山坡對我們發起進攻,目前還沒有形成包圍圈,我剛才緊急讓魔法師搭建了一條橋,但是隻能夠容納兩個人同時通過,而且維持的時間不會很長,現在你離開還來得及——”
狄法平靜地下達命令:“麥考利副官,讓士兵們保持冷靜,組成三人小隊分散應對襲來的影魔,派三名魔法師撲滅大火,剩下的魔法師留在營地内操縱機械和施法以支援士兵。”
麥考利:“大人,現在這些并不重要,你現在必須撤退,我們已經陷入死地了,請跟我來,我會掩護你到橋邊。”
他一邊說着一邊着急地想要把狄法立刻領到橋邊。
“停下。”狄法冷冷的語調,叫住了轉過身的麥考利,聲音裡的寒意沁得麥考利渾身一涼。
“我的命令你聽見了嗎,讓士兵組成三人小組,魔法師進行後方支援。”
麥考利怔愣了一下,說:“大人,你不離開嗎?”
狄法:“你說的離開,叫做逃亡,撤離的機會已經不存在了。我們過了河,沒有援兵,也沒有家。”
“今夜,不僅是我,而是我們所有人,都隻有戰死或者勝利這一條路。”
火光映照出他冷峻的五官,比雪更冷,異瞳中燃燒着一點璀璨的焰色,比血更鮮豔。
“所有已經開始建造的、建造到一半的橋全都毀掉,誰要是膽敢起橋就格殺勿論,哪怕隻是一塊木闆也不允許出現在河面。”
麥考利說不出任何話,他視線往下,看到狄法拿着的劍,冷光凜凜,鋒利得仿佛一塊由殺意凝結而成的冰。
他半跪在地,俯首道:“我将追随您死戰不退,願天佑亞瓦爾。”
犧牲,就是最大的臣服。
咚咚咚——
咚咚咚——
盡管,麥考利無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髒正因恐懼而扭成一團,劇烈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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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火光映亮了伊洛裡的臉,目所能見的一切都是熊熊燃燒的火海,火勢見風即長,而在搖晃的火焰之中,可以看見混亂的交戰場面:士兵舉起長槍,刺向影魔,随着長□□出,污黑的血液濺到覆面的面具上。
機器人守護在魔法師身前,特異化的火器“手指”不停射出緻命的鉛彈,而各色魔法陣接連在魔法師的手下出現,冰刺、雷擊、水淹、土牆,一時間蔚為大觀。
至于狐人和獅人等獸人,則依仗敏捷的速度穿梭在戰場上,擊殺在放冷箭的影魔弓弩手。
鐵刃軍窮盡一切攻擊手段,阻擋住了影魔的突襲,但影魔如同殺不滅的蟑螂,死了一茬,就立刻有新的影魔頂上,死死把控着任何一點可能被突圍的破綻。
伊洛裡睜大了眼睛,試圖在亂作一團的戰場中找到狄法,蓦地,一道矯健的白色虛影闖進他的眼簾——那是騎在飛馬上的狄法,他高高地躍在空中,烈風吹起他的披風,在燒徹天際的火光之中,他如同一顆銀色的流星,燃燒着不熄的生命力。
“沒事……他沒有出事……”
恍然間,一種強烈到難以言明的情緒沖擊上伊洛裡的心頭,伊洛裡的眼睛無征兆地酸澀,無比想要落淚。
盜取戒指時的驚懼、來的路上所有的恐懼全都化作堵在喉頭的哽噎,讓他心髒緊縮。
伊洛裡按捺住難過又激動的心情,牽住但丁,“但丁,跟我來,我們能趕上。”
但丁聽從地跟在伊洛裡身後,往山坡上去。
伊洛裡沒有看見,在他轉過身後,狄法騎着的飛馬被影魔小兵甩出的絆馬索捆住了前蹄,小兵再用力一拽,飛馬猛然砸向地面,自重壓斷了自己的腿,它凄厲地嘶鳴起來。
而同時落到地上的狄法已無暇顧忌斷腿的飛馬,他翻身躲開接踵而至的攻擊,兇猛又迅疾地朝一隻影魔揮出長劍,徑直斬斷最近的一個影魔,刀刃映出脖頸的切面。
血液濺上了他的劍,又流淌下來,在劍尖下方彙集成一道血線。
狄法看向劍尖那烏黑的血液,影魔這種污穢的生物,連血液都肮髒不堪。
想着,狄法擡眸對上坐在地穴蠕蟲上、明顯是影魔将領的普勒,無比深的陰狠在狄法臉上浮現,冷血動物一樣的黃金眼瞳緊縮成一道豎線。
總是坐着一條蟲子在地底鑽來鑽去,該死的礙眼。
普勒饒有趣味地打量着狄法,咧開血紅色的尖牙,[真有意思,這就是卡斯德伊的繼承者,所謂不死人的統帥,即便少了卡斯德伊之戒,落入敵群中也看起來絲毫不害怕啊。]
說着,他拍了蠕蟲一下,[乖乖,吃了他。]
蠕蟲接收到指令,馱着普勒轟隆隆地重新鑽進地底。
四處蔓延的火焰在燎燒空氣,狄法的周身血液似乎也開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