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勃驚駭地望着那慘白的皮膚和血紅色的尖齒,“怪物——”
最後一個音都沒來得及吐出來,波利鋒利的指甲已經割斷他的氣管,遏制不住汩湧上來的血液堵住鮑勃的喉嚨,他仰面倒在地上,不停用手摳挖自己的喉嚨,試圖得到一絲氧氣。
“不、救、救,唔……”
波利無比興奮地看着自己捕食到的晚餐的臉由粉白變成難看的紫色,嘴唇發绀,發出放肆的笑聲。
“桀桀桀,真好、真好,吃了一個還有一個。”
他太過專注于給鮑勃放血,以至于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宰相府的圍牆邊,一個鈎爪突兀地出現了,仿佛有某個看不見的人将它抛擲到圍牆邊上,鈎爪緊緊卡進牆壁,随後,末端系着的粗繩索無聲繃緊了,那個看不見的人在借由它一點點往上爬,最終翻過牆壁,這套動作行雲流水,連一點遲滞都沒有,不過十幾秒就成功潛入了宰相府,鈎爪也随之被拽下來、收起,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翻牆進了宰相府的、使用了隐身粉的伊洛裡看着眼前完全靜谧的宅邸,心頭的不安更加深了一層。
這是很反常的事,像内厄姆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即使外出了,家裡也不會完全空下來,至少會有一些男仆或女仆在看家。
伊洛裡放輕腳步往裡走,發覺花園裡的植物都枯萎了,伊洛裡仔細觀察了一下其中一棵枯樹的根部,那暴露在空氣中的樹根都已經病變發黑,隐隐散發出腐臭的氣味——不是因為天氣太寒冷才死去的,更像是這片土地受到了污染,以至于它沒辦法再生長下去。
不祥的預感在刺着伊洛裡,他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快點查找一遍屋子裡,不管有沒有什麼收獲都要趕在内厄姆回來之前離開。
伊洛裡加快腳步穿過花園,直奔大門,他本來還準備了一些開鎖工具,但到了大門跟前,很幸運地發現,大門沒有上鎖,甚至還敞開了一道門縫,像是有人剛剛出去了,沒有關門。
伊洛裡身形矮小,所以比較輕易地擠了進去。
如所有氣派的世家一樣,一樓是一個無比開闊的大廳,正中央的牆壁上挂着一副畫着内厄姆穿着禮服坐在扶手椅上的巨大畫像,畫中内厄姆陰恻恻的一雙眼睛盯着底下隐身的不速之客,兩個旋轉樓梯通向二樓。
伊洛裡環視大廳一周,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物,隻能摸黑上二樓,二樓幾乎所有房間門都緊閉,黑魆魆的走廊隻有窗外樹影在地毯上亂拍。
正當伊洛裡想要試着推開其中一扇房門時,忽然一個黑影極快地從走廊竄進了拐角裡。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
伊洛裡吓了一跳,反應過來立刻跟了上去。
走近了,借着黯淡的月光,伊洛裡看清楚了黑影,那是之前曾在溫铎公學見過的保羅·馬歇爾,這小孩已經不複當時挑釁安東尼、嘲笑卡斯德伊是暴發戶時的神氣,而是緊張兮兮地亂瞟,眼睛一刻不停地轉,衣服也皺巴,從驕傲的小花孔雀變成了受驚的小老鼠。
隻見保羅輕輕推開了一扇門,貓着身子進去,伊洛裡看他舉止古怪,沒多想也跟着他進了門。
這是一間裝潢奢靡的房間,牆紙材料是高檔的亞麻,繪畫着象征多子、繁榮的葡萄,牆邊伫立一個巨大的鬥櫃,櫃頂上擺的都是諸如象牙微雕、瑪瑙腰帶、純金神像等把玩物件。
保羅翻箱倒櫃地找着些什麼,嘴裡念念有詞,“是在這裡啊,明明我看着放在這裡的,去哪兒了?”
他看起來很焦急,害怕着某種東西。
“啊,找到了。”保羅驚喜地叫了一聲。
伊洛裡驚訝地看着他從抽屜最底下拿出了一把槍,從槍柄上漂亮的鎏金花紋可以看出來,這是一把收藏意義大于實用價值的槍,但它射出的子彈同樣可以緻命。
為什麼一個半大孩子會想要這種危險物品?
還沒等伊洛裡想出個所以然,抽屜角落裡一個純黑的小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卡斯德伊之戒,就随意地扔在抽屜,跟其他小玩意兒混在一起,戒面閃着幽深的微光。
伊洛裡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大人,您還真是風趣幽默,這世上怎麼會有您說的那麼可笑的人存在呢?”
“呵呵,人類總是十分可笑,有什麼稀奇的。”内厄姆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
“就是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所以人家才說嘛,”女人嬌嗔地笑了一聲,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倚在内厄姆壯實的身軀上,“您真的是,太會說笑了……”
已經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内厄姆也懶得再對這些在他看來跟豬狗沒什麼區别的人類裝模作樣,“進房間。”
“好的呢。”
女人心情難掩激動,隻要能夠攀附上帝國的大宰相,那這輩子就無憂了,以後再也不用去伺候那些糟老頭子了。
但門開了,卻不是她期待的任何一個場景。
“啊!有槍!”女人尖叫着躲到了内厄姆身後。
保羅舉着槍對準内厄姆的頭,顫抖着喝聲道:“惡魔!快把我爸爸還回來!快點!”
他幾乎要哭了,“你再不還給我,我會開槍打死你,我現在就會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