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連忙扶住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的伊洛裡,“伊洛裡,你怎麼了?”
伊洛裡一想到狄法或許已經死了,就大腦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知道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我需要你的幫助,加文,你得幫幫我。”
“當然,夥計,我們是這麼多年的好友,隻要我能幫上忙,我一定會幫。”加文有些錯愕地看着眼前自己這個一貫總是表情平靜,性格沉穩的好友,第二次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如此激動而失态的樣子。
而他分明記得,剛才吃飯的時候,伊洛裡是滴酒未沾的。
伊洛裡緊抓住加文的衣袖,說:“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關于内厄姆的,他的住所、仆人、他的孩子和妻子、他每天都做了什麼,我需要知道這些。”
加文:“等等,你快要把我弄糊塗了,你要知道這些東西幹什麼?”
伊洛裡的臉色煞白到幾乎毫無血色的恐慌模樣,卻竭力地保持鎮定的語氣:“我想要嘗試做對一些事情,在做錯了很多的事情之後。”
他無法挽回任何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救不了索菲娅,他也沒辦法重來一遍從來不曾踏入灰鑄鐵城堡,不對狄法作出欺騙,沒辦法憑空變出那枚被宰相奪走的戒指。
但是他可以去改變一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如果他來得及的話,如果狄法還沒有出事的話。他從來沒有相信過神明,失去索菲娅的時候,他就真切地知道神并不存在于世上。
神不存在,他做過的錯事卻依然在時時刻刻地提醒他,你欠了那個人的,你得償還。
命也好,戒指也好,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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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籁俱寂,隻有大雪落在樹梢上的聲音,風聲和極細微的枝桠壓彎聲,連一個人的蹤影都不見,夜色中的宰相府仍舊保持着靜谧得過分的漆黑。
鮑勃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好困,這都幾點了,内厄姆那家夥怎麼還沒有回來,不會又準備留宿妓院了吧。天天這麼玩,身體還真遭得住啊。”
身後的布拉德推了他一把,“蠢材,别出聲,難道你想被巡邏的安保抓到嗎?”
“幹,就你聰明,”鮑勃不忿地嗤一聲,“在這裡蹲守這麼多天了,哪有什麼安保,連老鼠都不多一隻,再說周圍都黑漆漆一片,就算有人巡邏,但誰能發現我們。”
布拉德擰着眉瞪自己的搭檔,怒道:“你要是再這麼吊兒郎當,下次就别跟我來,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拍照。”
“然後你就把照片賣給報社,自己獨吞全部稿酬?想得倒美咧。”
鮑勃尖刻地說:“我偏要留在這裡,狠狠地揭那些‘大人物’的老底,别想甩開我。”
“噓,閉嘴吧你。”布拉德沒心思搭理他,隻等着拍下内厄姆又帶女人回家的照片,然後拿去賣個好價錢,狠狠吃喝玩樂上好幾天。
“我靠近些去聽裡面有沒有什麼聲音,有可能内厄姆早就回府了,我們錯過了他。”布拉德對鮑勃招呼了一聲,就貓着身子蹑手蹑腳地靠近了宰相府第外的圍牆,耳朵貼在牆面上仔細谛聽。
鮑勃實在是太困了,後悔起自己不該喝那麼多啤酒才來,也不應該昨天晚上跟女人鬧那麼兇。他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
……
滴答——
鮑勃忽然驚醒了,擡頭一看,原本在牆邊的布拉德已經不見蹤影。
“布拉德?”鮑勃細聲細氣地試探着喊了幾聲。
沒有任何回應。
不是,人跑到哪裡去了?不會真的拍到照片就一個人走了吧?
他心下一慌,就想站起來,但還有幾分理智壓着,沒有真的這麼大大咧咧地暴露出來。
現在怎麼辦,要走嗎,還是要再等一會兒,等布拉德回來?
滴答——
不知所措中,鮑勃又聽見那鬼魅一樣的滴水聲,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正好接到數滴冰涼的液體。
什麼鬼,這種天氣不可能會下雨吧?
鮑勃撚開掌心的液體,發覺它出奇的黏稠,聞起來還帶有濃烈的腥味。
這就像、就像是……血液?
那麼一瞬間,鮑勃擡起頭——
鮑勃瞳孔緊縮,心跳如擂,一種強烈且陰濕的寒意從腳底自下而上升上來,這種時刻的不尋常如同憑空生出的夢魇,讓他精神衰弱。
一雙亮得可怕的眼睛在樹枝間睜着,眼睛的主人正從樹上垂吊下來,如蝙蝠一般,純黑的眼瞳睜大到極緻,直勾勾地盯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