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厄姆牽住莉莉絲的手,在塞爾瑪欲言又止、想阻止又不敢的躊躇視線下,把人領到了在側門等候許久的馬車上。
莉莉絲看着馬車的腳踏,有點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塞爾瑪。
塞爾瑪笑容滿面地朝她揮手,“去吧,我的好女兒,聽話些,務必要讓大人滿意。”
莉莉絲哽了一下,但内厄姆就在旁邊站着,她不敢耽擱什麼,隻能坐上馬車。
等馬車徹底消失在夜色後,塞爾瑪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用扇子拍打着胸口,一副被胸衣勒得就要窒息的模樣。
“嗳喲,我要呼吸不過來了,我明明千叮囑萬囑咐不能跟人出去,莉莉絲怎麼就不讓我省心。”
“媽媽,别煩心了,莉莉絲算是交上好運了,那可是宰相府第,指不定這一去能得多少好處。”
塞爾瑪恨鐵不成鋼地瞪身邊的妓女一眼,“蠢貨,你知道什麼,她這麼一去能回來個屁。内厄姆不把她玩殘了老娘也白混這麼多年了!”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做了個完全的虧本買賣。”
在内厄姆離開後不久,暈倒在莉莉絲房間裡的伊洛裡就在劇烈的眩暈中睜開了眼睛,他撐着地闆,勉強站起身。
伊洛裡疼痛地捂着頭,内厄姆那全然惡意的話語回響在腦海中,喃喃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要去确認,内厄姆說的不可能是真的,索菲不會有事,她不會有事。
伊洛裡強撐着走出奧羅拉,離開紅燈區。
他要去找到内厄姆說的那條水溝,然後确認索菲娅平安無事。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
縱欲至死的王城紅燈區在重複上演男歡女愛的戲碼,吟遊詩人站在酒館的木桌上邊彈邊唱吟遊詩歌,用帽子向所有聽衆收錢,都城中的所有人都沉醉不會中斷的美酒、佳肴和甜美的夢鄉中,而在其千裡之外的北境則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幅景象。
北境邊哨,瀕臨尖錐冰原,是抵禦遊蕩在冰原上的影魔部落的最前線哨站,隻要一發現有影魔靠近的迹象,哨站内的士兵就會立刻點燃烽火警告後面的軍事重鎮,組織起防衛。
作為人類禁區的邊緣,這裡永遠都是一片死寂的冰冷,荒涼、高寒、白色。
今夜,在茫茫風雪中,一個黑點突兀地從地平線出現,逐漸靠近哨塔——那是一個人,騎在一匹馬上,馬匹上面駝了一些死野兔、鹿肉之類的野物,側邊的布袋有數支箭伸出來。
“什麼人!站住,出示通行證!”站在哨塔上的士兵遠遠看見他,即刻用擴音魔法喝令他停下。
來人沒有說話,緩緩靠近哨塔。
“停下,警告你第二次,再靠近哨塔我就要放箭了!”士兵的神經緊繃到最高程度,用力捏着能瞬間觸發弓弩的引繩。
“oi,皮埃爾。”那人才像是聽見了喊話。
從厚重的獸皮帽子下露出來一張皺巴巴的臉,嬉皮笑臉地說:“别射箭,是我啊,老帕金斯。”
哨兵皮埃爾認出他是經常來給哨塔送補給的老兵帕金斯。
“要喝酒不?特地給你留了一大半。行行好,把哨塔門打開讓老帕金斯進裡邊去吧,今天的風可凍死我這把老骨頭了。”說着,帕金斯打了個超大聲的酒嗝,晃蕩手裡的鐵酒壺,臉紅得跟猴子屁股沒兩樣。
皮埃爾喝罵:“老金頭,你想死啊,都說多少遍了,先喊口令、出示通行證再靠近哨塔,再有下次我就直接射你一梭子,紮得你滿身血洞子,看你還敢不敢再這麼幹!”
帕金斯笑得像這不過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完全不在意自己剛才在被弓箭瞄準,“知道嘞知道嘞,就是風太大,沒聽清楚。”
“我看你是喝馬尿了,整個人都糊塗。”
皮埃爾沒辦法,隻好搖動控制門開合的搖杆。
咔、咔,厚重的哨塔門在杠杆裝置的幫助下緩慢向上提拉,粗硬的鐵鍊上凝結的薄冰也随之碎落一地,踩上去嘎吱響。
哨塔内部的牆壁上插了好幾個火把充當照明,火光忽明忽暗。
帕金斯看着那些火光,火光倒映在他眼中,如在晦暗地慢燃,問道:“今天怎麼就隻有你一個人站崗,另外那個魔法師小子呢?”
前線哨塔一般都會安排魔法師和戰士共同值守,以互補優劣。
“哦,他傍晚不知道吃什麼玩意兒了,一直喊肚子疼,我就讓他回城換另一個人過來,”皮埃爾盡情詛咒這個該死的雪天,“平常時間換崗的人早該過來了,但現在都還不見人,我站崗都要站得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