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無法和他做朋友,這個人,這張臉,這個名字,甚至他身上的氣息,都一定會不可抑制地勾起他的回憶,會讓他想起曾經受到的傷害和任性所帶來的後果,但是如果借着朋友的名義能讓他們之間和平共處而不再像現在這樣糾纏不清,那答應一下又何妨呢?
反正他馬上就要換寝室了,街舞社那邊他也不用每天去,之後兩人有交集的機會隻會更少,這個陸笙也不像前世那樣冷漠,他走了之後,他也會有新的室友,交到新的朋友,慢慢地不就淡了嗎?
想到這裡,顔歡感覺自己好像輕松了許多,但卻有些笑不出來,最後還是強行露出一個笑臉:“我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對,對你态度不好,以後不會了,大家都是朋友。”
陸笙似乎松了口氣,也笑了起來,忽然伸手從椅背後繞了過去,攬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懷裡輕輕一帶:“我們和好。”
他手掌大,手指也長,顔歡身上也就穿着一件t恤,清楚地感覺到他手指不輕不重地捏了一個他的肩頭,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皮膚上,被碰到的位置似乎都是一麻,兩人的距離被拉近,卻又沒那麼近,剛好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沐浴露的味道。
鼠尾草與海鹽。
剛剛平複下來的心跳又不可抑制地被這個香味勾了起來,就在顔歡想要甩開他的手時,陸笙卻已經主動松開了他:“快到晚自習時間了,我們回去吧。”
顔歡胡亂地點了點頭站起身就往回走,身後的陸笙卻不着急,緩慢地站了起來,食指和中指慢慢貼上大拇指的指腹,仿佛指尖捏着什麼東西一般,輕輕地撚了撚。
在最後一抹晚霞中,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前面的顔歡,唇邊的笑意慢慢加深。
回到宿舍,李賢和張之柱看着他們一前一後回來,顔歡臉還有點紅,表情有點不自然,但看陸笙卻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問道:“你們這是……吵架了還是和好了?”
顔歡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陸笙就接了話:“沒吵,有點誤會,話說開了就好了。”
張之柱這才說道:“那就好,大家都是哥們兒,也沒啥大事。”
顔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整理一會兒要帶去的書,就看到陸笙正在拿那盒被他胡亂甩到床上的塑料袋,因為扔的時候用了力,被扔到了最裡面,他擡手去勾,身上的T恤随着他的動作往上一帶,露出一小截腰背,露出一道白色的疤痕。
疤痕?他記得陸笙說過他身上沒有疤痕的。
陸笙很快就勾到了塑料袋,拆開棉簽和碘伏,似乎要塗藥。
他右手手腕上一個清晰無比的牙印赫然在目,咬的很深,已經破了口,可能是因為一直沒處理,他剛才洗澡應該也沒管,此時被水泡漲了之後,傷口已經發炎了,連帶着周圍紅腫一片,紅腫之上的牙印都不像是人咬的了,像是獸類的齒印,看上去真有點吓人。
……他的牙口,有這麼好嗎?
那邊李賢見他打開碘伏好像要上藥,想過來幫忙,但是這傷口要是被别人看見了這就有點解釋不清了。
顔歡連忙從他手裡奪過碘伏和棉簽:“賢哥,我來就行,你去忙你的。”
陸笙之前是穿着長袖把傷口遮着了,才一直沒被張之柱和李賢查覺,但是看這傷口再不好好處理可能會潰爛,顔歡拿了兩根棉簽,伸進碘伏裡,等棉頭浸透,再拿出來時,棉頭已經染成了棕褐色,他看着這傷口心裡愧疚,動作不免格外小心,目光很專注,頭一寸寸往下低,低到呼吸都噴到了陸笙的皮膚上。
可棉簽才沾上去,陸笙的手就往回一縮,像是受了藥水的刺激疼的,顔歡想也沒想就抓住他的手,撅起嘴朝着傷口吹了兩口氣:“吹吹就不疼了。”
吹都吹出去了,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自己幹了什麼,一時臉上發燙,也才查覺自己頭都快埋到他手臂上去了,再低點都能直接親上去,連忙擡起頭清咳了兩聲:“咳,男人嘛,受點傷算什麼,忍着點,馬上就好。”
“嗯。”陸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底音帶着笑:“剛才疼,現在已經不疼了。”
顔歡耳尖有點燙,不想理他。
誰知陸笙又來了一句:“真有效。”
……
剛才那完全是從小被顔媽媽養成的習慣,他太專注,下意識就做了,可他這語氣,怎麼有種莫名地在撩人的感覺。
顔歡不想接他話,手上卻刻意地用了力:“有效,藥滲進去了才有效!”
“什麼有效?碘伏嗎?這還有區别?”那邊的李賢剛好聽到了。
你耳朵真尖。
顔歡心裡哼哼一聲,心道讓你瞎撩,手上的棉簽一挪,朝着那傷口壓了過去,就感覺他手指一緊,顫了一下。
顔歡這才覺得自己扳回一局,得意還沒得及得意幾秒,陸笙的另一隻手就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手指在他手背上磨了磨,語氣有點可憐:“我怕疼,你溫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