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歡氣極了，又不能當着他們的面發脾氣，一路直接沖出了宿舍樓，也沒什麼目地，隻知道往前沖。

“顔歡！”

聽到後面追來的聲音，顔歡腳步更快了，腦子裡隻有“快點擺脫陸笙”這句話，可沒等他如願，一隻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強行将他拉住了。

顔歡想掙開，但陸笙看着雖然不像江琛那樣發達的肌肉，但力氣很大，真用力的時候，他是掙不開的。

“對不起。”

顔歡半是強迫半是認命地停下了腳步。

“我隻是……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沒經過你的同意就随意用你的東西，還對你的朋友說不尊重的話。”

低聲下氣地的語調，這不應該是出現在陸笙身上的樣子。

顔歡被他的道歉撫平了一些怒氣，更重要的是想到了自己的決定。

今天是想和他好好談一談的，他對人沒有惡意，隻是因為曾經太過深刻，深刻到他想起來就後怕，所以一沾到和陸笙相關的事就會想要逃避，但是不想再把這個陸笙和自己記憶中的人弄混淆，這個陸笙也沒有必要去承受他的攻擊。

這不公平。

他們剛好是停在了一個池塘邊，七點左右正是校園最熱鬧的時候，經過上次送書包事件之後，他們倆莫名地就在學校論壇上出了個小小的名，此時這樣拉拉扯扯的，周圍經過他們的人都忍不住投來目光。

顔歡往回扯了扯手：“你先松開。”

他的語氣已經好很多了，陸笙這才把手松開。

顔歡歎了口氣，慢慢地朝前走，陸笙便也跟在他身後，直到走到一處沒人的亭子，他才停下腳步坐下，陸笙也跟在他身邊坐下了。

正想着該怎麼開頭，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陸笙竟然還穿着洗澡時用的涼拖鞋。

記憶中的陸大少爺從不會穿成這樣就出門，他嚴謹，不苟言笑，永遠優雅得體，哪怕是最簡單的休閑裝，運動鞋，也一定是格外闆正，一塵不染，幹幹淨淨。

似乎是查覺到了他的目光，那腳趾突然尴尬地一縮，有點搞笑，顔歡突然就笑了。

這一笑，就讓兩人之間僵硬的氛圍突然就破了，變得和諧起來。

“不生氣了？”陸笙像是松了口氣，但語氣裡仍然有一絲小心翼翼的味道。

顔歡搖搖頭，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生氣的，他轉過頭，第一次沒有閃躲地直視這張臉。

頭發已經被吹幹了，沒有刻意地打理，顯得随意很多，夕陽下優越的眉眼被暖色的光蒙上一層不真切的光暈，眼型偏狹長，眼窩又深，會顯得鋒利，不好接近，此時卻被光暈得有些模糊，可能是由于光過于溫暖柔和，讓他冷酷鋒利的氣質也變得溫和了不少。

順着鼻梁而下，是略薄的嘴唇上，不笑的時候一定是冷的，笑得的時候便是春寒料峭時，最先化開的那一塊薄冰，那縷緩緩流淌而出的細流光看着都讓人覺得甘甜。

晚霞濃豔，此時他整個人一半在光裡，一半在陰影裡，莫名的割裂又莫名的和諧，多好看的一張臉啊，看多少次，還是會感歎，女娲畢設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做朋友，畢竟……我對你态度也不算好吧。”顔歡問他。

陸笙看他的目光專注，混在暖橘色的晚霞裡有種過份的熱烈：“但是我喜歡你啊。”

像是一滴滾油落在心上，心跳一下子就亂了，顔歡瞬間有些慌了，亂七八糟地想，這果然不是曾經的陸笙，曾經的陸笙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樣直白的話！

“你能理解吧，一見如故那種感覺。”陸笙像是沒有查覺到他的慌亂一樣，他聲音平穩，繼續說道：“像你這樣的男生，應該沒人會拒絕和你交朋友吧，我是外省的，這邊沒有認識的人，我們又一個寝室，雖然你看起來不太喜歡我，但是多交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強。”

原來是這個意思。

顔歡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平複着自己的心跳，但卻又莫名覺得有點兒失落，但很快被他忽略掉：“這樣啊，好吧。”

他說的也在理，其實真說起來，陸笙也沒對他做過什麼過份的事，甚至有給他送書帶早餐，半夜還會給他遞水，對他挺好。

真正有問題的一直是他，是他心裡藏了太多不能見人的東西，把所有的恐懼，怒火和攻擊都發洩到了他身上，而他實際上對他心裡所想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就算是同一個人，也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情，他是無辜的。

顔歡本質上還是個心軟的人，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人對每個人都抱有善意，這麼細想來自己的行為，确實錯的都是他。

但陸笙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