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若有若無傳來廖淵長老的聲音,“這小子,竟然也有受傷的時候,實屬罕見......”
遠處的風逐漸吹散言語,衛靜姝收回目光,掐了一個手訣,通知金玄宣來醫館照看玉璟之,随後徑直回了淩遠峰。
當她回到院子中的時候,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僅剩地面上一灘暗紅的血迹,提示着剛才發生了什麼。
玄陌然竟然一個人離開了,她輕輕皺起眉頭,眉眼間帶着但焦急。連忙轉身,想要去尋他。
轉念腦海中卻閃現出那顆珍珠,眼睫微微下垂,眸光流轉之間,便放棄再去找尋玄陌然的念頭。
就算是她多想吧,既然玄陌然有男女之間的念頭,但她卻無此意,這樣的行為還是早點結束,才會對大家都好。
清理幹淨地面上的血迹,她失落的站在院内的樹下,有一陣出神,玉璟之的反應太過異常了,想到她即将離開雲清派,她眸子中猶豫在反複翻滾,也許對于玉璟之來說,她現在更要與他保持距離。
金玄宣得到衛靜姝的消息,馬不停蹄趕往後山醫館,一進門便看到玉璟之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迹染紅了他大半白衫,見廖淵長老在一旁氣定神閑的拿藥,他知曉玉璟之應該是無大礙。
他雙臂抱胸,繞着床轉了一圈,盯着還在昏迷中的玉璟之,語氣嘚瑟,“哼,你也有今天。”
廖淵長老聽到聲音,上來一個給他一個暴栗,“你師兄都昏迷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藥給你,幫他把藥給上了。”
他還捂着腦袋直喊痛,手裡已經被塞進來一盒傷藥,看着手中的傷藥,讓他給對自己最嚴肅冷情的玉璟之上藥,他更是不願意,但礙于廖淵長老的威壓,隻能老老實實去上藥。
見到玉璟之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整個身軀上,從鎖骨一下遍布傷痕,傷口有劍傷,有撕裂傷。
金玄宣幾乎是龇牙咧嘴上完藥,途中還忍不住抱怨,“真是的,有必要這麼拼命麼。真是不知道發什麼颠。”
或許是聽到他的聲音,玉璟之緩緩掙紮着睜開眸子,眼前景象模糊,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衛靜姝的身影,唇瓣輕輕顫動,“阿姝。”
“她把你送來就走了。”金玄宣聲音中充滿了憤恨,這個女人真是麻煩人啊。
聽到是金玄宣的聲音,玉璟之的精神了幾分,看到眼前的人是金玄宣,他收回目光,推開金玄宣的手,就朝着門口走去。
身上的傷痕,重新被撕裂,剛處理好的傷口處,再次浸出鮮血。玉璟之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強撐着身子往門外走。
他的眼神憤怒和妒忌交雜糾纏,玄陌然這個小人,竟然趁虛而入。
理智重新回到體内,玉璟之持劍站在原地,腦海中各種細節相互糾纏。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是玄陌然設的局,是他故意來告知,衛靜姝有林劍意的畫像,挑撥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而後又趁着他離開,私下去找衛靜姝獻媚。
沒錯,就是這樣。玉璟之心底恨意翻騰,玄陌然竟然敢觊觎他的人,殺了他!殺了他!
妒忌和恨意充斥着整個心髒,眼底染上血紅。
提劍走出醫館,就要前往玄陌然的住處。
金玄宣慌忙從房間裡追出來,幸好玉璟之受傷了走的不快,堪堪擋在玉璟之的面前,“你要去哪裡?!”
玉璟之眸光幽沉眼底紅光大盛,嗓音悠悠仿佛一條複蘇的毒蛇,“殺人。”
繞開金玄宣繼續往前走。
金玄宣還在思索着,他究竟要殺誰,見玉璟之沖着後山的方向而去,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阻攔,“你瘋了!”
玉璟之充耳不聞,仿佛聽不見一般,迎着風前行。
“殺同門弟子,你就不怕師祖,再收你回去閉關三年。”金玄宣見他絲毫不為所動,情急之下想起來多年前的事情。
多年前,那時他剛到雲清派,就知道玉璟之的性子,彼時兩個人都還小。他雖沒有親眼所見,但也聽說了七七八八,事後師祖将他收回玉真峰三年,是實打實的三年,期間再也沒人見到玉璟之一面,直到三年期滿。
果然,說到這裡,玉璟之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轉過身子,一雙黝黑的眸子死死盯住金玄宣,仿佛伺機而動的毒蛇,惡毒的目光随即消失,繼而轉化為往日裡的清冷平淡。
腳尖轉換方向,朝着玉真峰的方向離開了。
金玄宣見他回了玉真峰,這才松了一口氣,随後也緊跟着離開。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房間中玄陌然肆意大膽的,露出原本魔族的模樣。
墨染謹慎的跪在裴所舒的腳下,一聲不發,隻等着裴所舒的指示。
裴所舒撕破衣服,露出傷口,傷口處流出的不再是鮮豔的血迹。而是透出黑色的魔氣。
“那個小子怕不是瘋子,魚餌稍微放一點,他就上鈎......嘶。”裴所舒自己處理着傷口,魔氣不斷地從體内溢出。
墨染恭敬的低着頭,語氣帶着疑問,“在雲清派竟然,還有人能傷了您,莫非是玉璟之?”
裴所舒目光倏地冷下來,原本就邪魅的長相上,更顯得幾分可怖,“哼,他豈能傷我,不過是特意給他留的空子罷了,沒想到他竟然下手這麼狠。”
“罷了,這具身子也用不了多久了。墨染,可以開始了。我就不信,這還不能逼得玉玄子出關。”
“是。”墨染得了令,就瞬間消失在原地。
房間裡隻剩下裴所舒一個人,他目光幽深,思及到衛靜姝今日的行為,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究竟在期待什麼。
緩緩閉上雙眼,将身子的重量,徹底依托在椅背上,他揚起頭顱,薄唇輕輕溢出話語,“好了,我玩夠了,這一切該結束了。”
黑暗悄然籠罩整個雲清派,一場醞釀已久的陰謀,逐漸開始收網。
而原本并不屬于這場陰謀中的衛靜姝,卻不幸的被卷入其中。
這一夜格外的長,而衛靜姝卻一覺睡到天亮,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裡。
衛靜姝洗漱好之後,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到了要被林劍意一劍殺之正道的時候了。
她不慌不忙的從衣櫃中,取出玉璟之送給她的月白色衣裳,手指輕撫衣服上的每一處細節。
雖然不知道那天什麼時候到來,但是衛靜姝還是希望死的時候體面一些。
她特意穿上這件衣服,首飾盒上還放着玉璟之送的首飾,目光流轉有一絲遺憾,或許沒機會帶走了。
清晨衛靜姝收拾齊整,難得體會雲清派清閑的日子。
秋日日頭已不再熱辣刺眼,桂花開的愈加茂盛了,溫和陽光灑在衛靜姝的身上,鼻尖萦繞着桂花特有的馨香。
她擡手起手,陽光透過指縫,白皙的手指透出紅色,幾乎透出血肉。
緩緩閉上眸子,語氣既遺憾又帶着輕松,深深出了一口氣,“終于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