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林嶼立刻跟了上去,沖出暗道口,正好看見孫覃的雙腿從床下被拖出去的瞬間,她立刻撲過去,雙手往前一抓。他的褲腳堪堪擦過手指,從指縫間滑走,随後消失在床下狹窄的視野裡,她的正前方唯有一雙站立着的、男人的腿。
林嶼動作一頓,沒有花時間轉身,而是立刻手肘撐地,向後退着爬走,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是正确的,一個腦袋斜倒着從床下不過四十厘米的視角範圍中出現,先是圓弧形的頭頂,然後是在黑暗中模糊撐一團,卻仍然不減猙獰的眉眼,好似厲鬼巡視一般窺視着床底的情況。
如果她剛才上前,說不定額頭會直直撞上那張臉,就算僥幸沒有受傷肯定也會心悸很久。
靠!林嶼忍不住在心裡罵人,經理比想象的更危險,他解決掉錢剛隻用了很短的時間,而被拖走的孫覃也不知是什麼情況,到現在都沒發出聲音或者弄出什麼動靜,就好像已經遇害了一般。
她必須立刻從床底出去,這個位置根本無法反抗,隻能被動挨打、任人宰割。
經理看見床下向反方向撤離的人,邁開腿往另一邊走過去攔截,林嶼發現了他的意圖,又往另外的方向挪,現在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她了,她不能和孫覃一樣被拖出去。
經理似乎用了什麼手段讓人失去行動力,如果她也中招,那就是全軍覆沒,三個人都沒救了,等着被廚師做成美餐吧。
說不定自己的肉還會和錢剛的肉混在一起,在一口鍋裡沉浮。
想到這裡,林嶼一個激靈,躲避的動作快了一倍。
經理繞到另一頭,看見離自己更遠的人影,冷笑一聲,“白天我房間裡進了老鼠,本來還在想是誰,抓到他一定要讓他千刀萬剮、受盡折磨,沒想到從暗道裡出來的是你們兩個!”
他又往另一邊走去,這回的步子也加快了很多,“别躲了,躲不過去的,你的同夥已經被我逮住了,你猜我會怎麼對他?我會先用幾根簽子從他的脊背穿過……”
就在經理詳細描述活人燒烤的做法時,被丢棄在一旁滿臉鮮血的錢剛悠悠醒轉,看見繞着床向自己靠近的人影後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掙紮着撲倒在地,往門的方向連滾帶爬,經理見狀立刻反身追殺。
錢剛跌跌撞撞地起身摸到門把手——萬幸門鎖沒有壞,他打開房門,看着外面漆黑的走廊,來不及猶豫會不會違反規定,或者害怕前方黑暗裡蟄伏的危險,被身後人帶來的恐懼驅使着,直直向外沖去。
然而他剛邁開一條腿,就渾身僵滞,無法動彈,就像先前他被抓之前那樣,錢剛滿心絕望,他知道這次再被抓住就不會再有什麼機會逃脫了,求生欲望下,拼命地壓榨着自己的技能,希望能給經理造成阻礙。
技能像一個無情的破壞機,讓這短短幾步路變故平生,桌子壞了,吊燈壞了,門框壞了,窗玻璃也碎了,床也塌了,經理的步伐被這些意外弄亂了些許,然而錢剛身上的僵滞卻完全沒有消散,甚至因為反抗弄巧成拙,激怒了這個NPC。
隻聽見露骨内傳來一聲悶重的回響,錢剛的後腦勺一陣劇痛,随後便人事不省。
經理的手中拿着一柄手臂長的斧頭,用刀背一側解決了原本的獵物——他向來不喜歡把人直接弄死,那會壞了肉的鮮度,随後反鎖了門,用倒塌的櫃子堵住門口,回過頭來,陰恻恻地看着額外的加餐。
就在方才床塌的瞬間,林嶼千鈞一發地出了床底,免于被壓成餅的命運,然而她雖然逃脫了,從暗道回去的退路卻被封鎖住,現在除了走大門出去,他們已經逃無可逃。
逃無可逃,那就開打,他們本來就是前來解決這個NPC的。
孫覃在床塌之前,不知怎的恢複了行動力,他翻身下來,給林嶼幫了把手,現在兩人和門口的經理對峙着。
說是對峙,實際上隻有一方嚴陣以待,為非作歹的NPC并沒有将他們放在眼裡,他甚至有心思在靠近兩人時回顧自己的心理曆程。
“本來嘛,我還在糾結今晚要不要打獵,畢竟那個讨厭鬼剛剛警告過我,但是每次來那麼多羔羊,怎麼可能都歸他一個人享用,我隻是想找點樂子不是?”經理甚至用的是一種“你也會認同我”的語氣,“我被關在這個破地方那麼久,再看一眼一模一樣的牆壁和房間都要吐了,我這麼可憐,你們就不能成全成全我嗎?”
讨厭鬼?能被這樣稱呼并且能警告他的人就隻有董事長了,看來兩人分贓不均啊。林嶼冷笑一聲,“我們命都要沒了,你就不能成全成全我們,現在就去死。”
話剛說完,她就沒法張口了,一種僵硬的感覺充斥着每一寸肌肉,她的身體不聽指揮,繃在原地不肯動彈。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想到了緣由——技能!
經理這個NPC,竟然擁有了技能!
來不及吃驚或者思考為什麼副本NPC也會擁有類似玩家的能力,林嶼一下子明白了孫覃先前的異樣,他是中了經理的技能所以才沒法動彈,這個技能可能是有時間限制,也可能是控制人數限制,在經理追擊錢剛的時候,孫覃恢複了行動力。
餘光裡,孫覃動了,臉頰、脖子、雙手,他身上裸露的皮膚覆蓋上一層鋼鐵的顔色,如炮彈一般沖向經理,然而在邁了兩步之後,他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在解決掉錢剛之後,經理又把技能用回他的身上。
與此同時,林嶼感覺關節上的大鎖正在松動,她連忙變換身位,讓經理無法一次性解決兩個人,但自己似乎不被放在眼裡,經理沒有再次轉換僵滞對象,或許是認為不靠技能也可以搞定她。
經理試圖用同樣的方式敲暈孫覃,然而在他技能生效的期間,孫覃也沒有解除自己的技能,在斧頭柄和鋼鐵腦袋的碰撞震麻了手之後,經理放棄敲暈這個人,手握斧頭,獰笑着向房間内唯一能動的人逼近。
林嶼被逼到角落,看見經理擡起斧頭,準備像敲暈錢剛一樣敲暈自己,這時她手裡出現了一把匕首,向前一送,直直向他脖子捅去。
由于經理從未想過會被玩家反制的情況,劈人的動作做得很誇張,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這一套表演更多是為了加深獵物的恐懼,越恐懼越能讓他興奮,他做了這一套動作不知有多少次,已經成為他本能下的肌肉記憶了,方才敲暈錢剛也是擡得這麼高,可惜錢剛背對着他沒有看到。
因而林嶼突然掏出一把刀,對着他要害閃電般穿刺而來的時候,他的斧頭還沒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