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梅園紛争
之所以瘦書生雙目冒着寒光,皆源于玉林書院獨特的分齋制。
玉林書院會在每月下旬組織一衆書生考試,按照解試考三場,四書五經,策論及詩賦。
而本月下旬考試已過,現正是排齋之際,每個齋所能容納人皆有定數,這魏弘簡一來便被林副講分到了最好的文翰齋,占了一人頭,讓本就稀少的名額更是少上加少。
一向自诩不凡,如今還在第二齋思睿齋學習的瘦書生不忿,心覺此人定是走了旁道,望着林副講面前的大魚大肉,瘦書生的眼眸更加深邃。
林副講見瘦書生還未說所來何時,眉心微蹙,沉聲問道,
“莫舒文,可有何事?”
瘦書生這才擡頭,一本正經說道,
“林副講,往常這時排名已出......學生前來,是想問問可需幫忙貼榜?”
林副講經瘦書生提醒,手擊掌心,恍然自己竟忘了貼榜一事。
他安步走至身後書櫃,從中抽出一卷宣紙,置于桌前。
他持筆在紙上筆走龍蛇一番,待墨幹,卷起宣紙遞于瘦書生,和顔悅色道,
“多謝提醒,這次你也考得不錯,繼續努力!”
瘦書生眉梢高擡,雙眼彎彎,本就自我感覺良好,經林副講誇贊,更覺得此次定是穩上文翰齋,
“學生謝過林副講指點!那我去貼榜了!”
“去吧。”
未等林副講話音落下,瘦書生興沖沖地走出明德齋大門。
穿過回廊,行至梅園,一衆臘梅花開,黃澄澄惹人喜愛,園中暗香浮動。
梅園貼榜處,當瘦書生笑意滿滿,展開手中榜單時,上揚的嘴角凝固。
榜單上文翰齋名下除原有三十人外,赫然還挂着魏弘簡三個大字。
而自己莫舒文的名字則在思睿齋名下排第一人位置。
瘦書生眼底猩紅,垂在身下的手暗暗攥緊。
身旁友人胖書生見他神色晦暗,眸光深寒,不禁拍拍肩頭安慰道,
“舒文,這次沒考好,還有下次嘛。”
瘦書生拂袖将胖書生落在他肩頭的手打開,惱怒道,
“定是那魏弘簡走了旁道,與林副講攀上關系,這才上的文翰齋!就欺負我這平頭百姓,在我身上讨不着好處,便把我一直按在第二齋。”
胖書生見周圍人視線皆落在他們這處,慌張說道,
“舒文,你可要慎言,玉林書院向來公正嚴明,一直以成績說話,我家還想送錢安排個好去處也不行,我不也老老實實待在書韻齋......”
書韻齋便是玉林書院中三齋最次,胖書生絲毫不覺,就這樣大大咧咧說出了家裡的打算。
旁聽衆們眼睛放光,未想着大庭廣衆下,還能聽到如此隐晦消息,皆豎耳傾聽。
胖書生家中在縣城裡經營着一家糧油坊,家境殷實,再加上自身亦有幾分才情,這才僥幸入院。
入院時,家裡對他期望便是盡力學習,多結識好友,往後多個人脈。
瘦書生家境貧寒,但憑着自己的韌勁尚且在思睿齋闖出一番天地,筆指第一齋文翰齋。
一個有心,一個有意,兩人就這樣勾搭在一起,成了書院人戲稱的“哼哈二将”。
但山外有山,瘦書生始終越不過文翰齋的鴻溝。終日日思夜想,亦不能得償所願,如今他犯起了魔怔,厲聲反駁道胖書生,
“怎麼不會!文翰齋三十人皆有定數,從沒聽說有多出過一人的說法。”
聽着有理,耳聞八卦的衆人皆陌聲颔首。
“如今他魏弘簡,從未聽聞此人,一來就成了文翰齋的一員,怎能不讓人多想?!”
高洪武愈聽愈發皺起眉頭,他曾去過蘇判官的曲水流觞宴,真實見識過魏弘簡的為人,打斷瘦書生的臆想道,
“我識魏書生,他是蘇判官之徒,絕非無名之輩,亦不是精于謀算之人,莫舒文,你慎言。
何況,林副講一向公正嚴明,注重禮儀,絕不會徇私舞弊。”
“我慎言?”
來自徐山長的愛徒,文翰齋中的高洪武義正言辭的言論惹得瘦書生嗤笑,他伸出一指,指了指自己鼻尖,
“我去時,你公正嚴明的林副講正吃着魏弘簡娘子做的飯菜,吃得正歡!”
一片嘩然,很快又寂靜下來,衆人的眼目紛紛略過瘦書生,來到他身後。
林副講依舊潇灑邁着步子,四平八穩,慢慢接近鬧事圈子,端着折扇輕輕點點瘦書生肩頭,
“哦~不知舒文對我的交際有何指教。”
正主之一出現了!書生們暗自袖間交流,眉眼示意。為沒有來到梅園看熱鬧的同窗扼腕。
在瘦書生大放謬言,說魏弘簡攀上林副講關系時,林副講便倚在假山後,想看看這瘦書生能說出什麼花。
和他一塊的還有白瑤與魏弘簡,緣是今日報道,因林副講突然在文翰齋多加一人,還需做些準備,讓魏弘簡明日收拾好行李再入院進學。
林副講客氣相送兩人,途徑梅園,聞其熱鬧,進園觀之。
還未等出現在衆人面前,便在假山後聽見了瘦書生的大放厥詞,來了興緻,便想多聽聽他有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