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弘簡則立如玉樹,面若冠玉,絲毫不因他人诋毀言論而輕皺眉頭。
但聽聞瘦書生攀扯到身旁白瑤時,緊蹙眉頭,劍眉倒豎,擡腿便想着出去與他理論一番。
“說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牽其家人,小人耳。”
林副講輕輕擡手攔下,
“書院禮儀皆我所管,未教育好他,我的責任,此事請交于我。”
在林副講誠懇的目光中,白瑤輕扯魏弘簡衣袖,他方未出。
林副講緩步走出,正豎起耳朵,聽着八卦的衆人亦瞧見他,原本窸窸窣窣的聲音悄然無息,衆人目光皆齊聚他身上。
隻見林副講眉梢上揚,唇邊微勾起一角,
“高洪武,你去明德齋我書案上,取面上那份試卷到這來。”
“喏。”
高洪武端正行禮,身材高大的男子兩步并做一步,趨至明德齋,少頃便回,恭恭敬敬将手上試卷遞于林副講。
“蛾眉謠诼,古今同忌。今日這試卷是魏弘簡所做,我将其貼于此處,來往皆可看。”
林副講側身對着瘦書生淡淡開口,
“有人能進文翰齋,是因為他的能力與文翰齋匹敵,而魏弘簡能進文翰齋,是因為玉林書院隻有文翰齋!”
铿锵有力的聲音句句紮進瘦書生心頭,再擡頭望向榜上貼着的考試卷,其中文采令瘦書生目眦俱裂,
“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
林副講反問道。
“他一介白衣書生,妻子還是抛頭露面的廚娘,難登大雅之堂,怎能寫得如此精妙,定是他從中作梗!”
聽聞瘦書生譏諷言論,魏弘簡早已按耐不住,疾步上前,沉聲道,
“若不信,可當面比試一番,但你需先得給我妻子道歉!我妻才貌雙全,廚藝過人,豈是你能羞辱的!”
見着魏弘簡對自己的維護,白瑤内心湧起一陣暖意,深情地望向魏弘簡。
自己亦是挽起衣袖,挺直腰闆,站在瘦書生面前,伶牙俐齒道,
“我到是哪個不當人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人吃五谷,卻看不起廚子,天底下沒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一陣抑揚頓挫,唱念做打下,旁圍着的衆人皆笑出聲來,高洪武身旁的好友彭飛亦不嫌事大,雙手堆在嘴前,洪聲聲援道,
“說得好!”
魏弘簡垂眸,眼睛緊鎖瘦書生,
“道歉,我們比上一次!”
瘦書生其實心知,試卷一出那便是魏弘簡的真實實力,隻是自己心有不甘,妄圖借貶低他妻子來貶低他個人才情,不料遭到反噬。
他惱羞拂袖,幾欲離開,卻被魏弘簡伸手攔下去路,
“你還沒有道歉!”
瘦書生扭頭,見身旁胖書生撇眼不見自己,心知指望不上,林副講亦在人群之中看着好戲,于是他冷冷道,
“莫舒文向白姑娘道歉!”
白瑤颔首,接受這份不太誠懇的歉意。
“莫舒文,明日我要見到三遍院規。”
林副講淡淡飄來的一句,讓瘦書生行個踉跄,原本假意挺直的腰直接垮下,更急切地逃離此地。
圍觀衆人也在林副講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飄然散盡。
他回頭看着魏弘簡與白瑤兩人之前情意正濃,不願在出現在兩人面前,找個借口便走開了。
頃刻間,碩大的梅園隻剩下白瑤與魏弘簡兩人,白瑤一襲鵝黃羅裙,在臘梅樹下,更顯嬌俏。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滞,周遭動靜變得模糊不清,唯有彼此心跳聲在耳邊回蕩。
“夫君,”
白瑤輕聲喚道,聲音溫柔如春風,
“你可曾想過,你我身份不同,往後還會有人以我的身份低賤來攻擊你。”
魏弘簡目光堅定,握緊她的手,溫熱的觸感傳遞着他的心意,
“我不懼!無論未來如何,我都将站着你身邊,願與君共賞這花開花落,直至天荒地老。”
他的眼神中閃爍着真誠的光芒,仿佛在許下一個永恒的承諾。
白瑤心中暖意浮動,緩緩擡頭,兩人目光交織,愈來愈近,在貼近時,輕輕閉上眼,細細感受着這一溫柔而小心的吻。
會此時,碧藍的天空忽然飄下幾片雪花。
初時輕盈如羽,緩緩旋轉落下,落于臘梅花上,宛若帶上銀色的冠冕。
飄至兩人肩頭,點點化開,濕潤衣裳,落于唇邊,冷與熱交織,兩人唇齒濕潤。
新年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