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弘簡走後,白瑤長舒氣,可算應付過去,望這滿地狼狽,振作精神,挽起衣袖上了。
光束熹微,屋内花生散落的又最是分散,小巧隐蔽,白瑤隻能俯下身子,一粒粒找起。
尋找的間隙,她随手撥開花生,擲入口中,仔細品嘗,清香微甜,口口生脆。白瑤眉間彎彎,很是自在。
這鄉間食材天然純粹,沒有工業科技的摻和,滋味極佳。看來穿越至此亦有好處。
白瑤探手取過黃木方桌下的燭台,将它歸置原位,那關鍵的銀兩也放回櫥櫃深處。
小天使這個藏錢地方實在不太隐蔽,他好生實誠,等熟悉後,一定建議他換換。
心頭想着事,白瑤手不停忙碌着,一盞茶後,被原身翻出的物品都歸置原位。
白瑤手扶細腰,輕輕擦拭汗水,望着眼前整潔有序的屋子,微颔首,心滿意。
可算整理完了,幸好是自己穿越來了,小天使不會遇人不淑,被卷走僅有的家産,到後面遇見恩師,也隻求先找工作糊口度過寒冬,後面才慢慢進學,平白誤了些時候。
想到這白瑤輕輕放下挽起的衣袖,手托下颔沉思道,
話說那位恩師是什麼時候來尋小天使的呢?
*
鄉路蕭瑟,雜草亂生,伴着清脆的馬鈴聲,車轅從黃泥地碾過,塵土飛揚,
“咳咳...”
馬車裡的老者不慎吸入揚起的塵土,擡手捂唇,咳嗽陣陣。
身旁服侍的灰衣書童,面有關切,忙遞過一盞茶,憂心道,
“老爺,這泉水村離縣城快三裡,一路坎坷,您何必執意前去?也不仔細些身子,不若讓我倆跑上一趟。”
老者莞爾撫須,
“我與舊友多年未見,若僅派你倆前去,怕是舊友要笑我年歲見長,排場變大。況我亦很久沒去他家了,不知他家裡是否還好。”
老者深邃的目光探出窗外,望向那泉水村的方位,耳邊似乎傳來敲鑼打鼓聲與歡笑聲。
泉水村内,魏家老宅,此刻雲霧散盡,光線由暗轉明,溫暖的餘霞,照進屋内,沖散了此間的陰暗潮濕。
窗外鑼鼓齊鳴更勝,格外熱鬧,喧鬧中急促帶着喜意的腳步,極快移至屋門口。
“嘎~吱~”,木門被人從外拉開。
來者是方家婆婆,魏弘簡為白瑤聘請的媒婆,也住在白瑤家附近,看着白瑤從小長大。
方家婆婆對繼母李氏苛責的行為看不過眼,但自家條件勉強糊口,實在艱難時拿點耐放的吃食給白瑤。
她圓盤般的臉龐皺起,裂開嘴角,很是歡喜白瑤找到好的歸宿。連連笑道,
“白娘,好呀,喲!我這嘴兒,以後該叫你魏家娘子了。”
說着揚起脹腫成蘿蔔的手,輕拍嘴巴。而後,成堆的車轱辘喜慶話開始不停地往外冒。
“瓜瓞延綿,情投意合,宜室宜家,佳偶天成。”
方家婆婆的糙手有不少紋裂,但極其溫暖,溫柔地拂過白瑤頭頂,一梳兩梳三梳,願新娘與新郎白頭偕老。
輕揚紅扇,微風拂面,一扇二扇三扇,願新娘與新郎好運相伴。
白瑤心裡微暖,這便是有親人祝福的感覺麼?真好啊。
自從傳授她廚藝的爺爺走後,叔叔嬸嬸翻臉不認遺囑,将她攆出白氏飯店。
白瑤再也未曾如此接近老人,聞到熟悉的沉香味,感受那暖暖的手在頭頂溫柔地撫摸,仿佛時間在此處靜止。
方家婆婆端詳着白瑤平靜的面色,料想她此刻聽得進勸解,以安撫為主的低聲勸着。
“白娘,婆子我多嘴一句,李氏那腌臜貨,莫要放在心上,你能和魏公子夫妻和睦比什麼都重要,家和萬事興啊!”
方家婆婆的話好像觸動了原身白瑤的情感,白瑤心裡泛着酸澀,輕撫心口,低頭暗自發誓。
放心吧,今後她一定好好生活,不會辜負這具身體的。李氏一家會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
白瑤有感,這具身子的執念已然散去,擡起纖細的彎眉,聲音明快又清亮。
“婆婆,我知道了,曉得你是為我好才說這些的。我早就想通了,我不會再去招惹白家,但他們惹了我就另當别論。”
“唉,你這孩子...”
“婆婆,今天大喜日子,我們不聊那些了,我會和夫君相敬如賓,他雖穩重可靠,但這些年來也很是不易,我想與他一起攜手,把魏家撐起來,男兒當自強自立,我願顧好家裡,讓他好好考取功名。”
“白娘...魏家娘子!是極!是極哩!”
方家婆婆本就皺巴的臉愈皺,笑容愈加燦爛。大笑着推開了緊閉的屋門,魏弘簡正在門外,立如勁松,明亮的雙眸張大,驚訝門這時被推開。
他被方家婆婆拉扯着,身子連連彎下,臉上還顯露着被發現偷聽的紅暈,面若桃花,甜蜜誘人。
“瞧瞧聽聽,魏家小子,你在門外應該聽到婆子我和魏家娘子的談話吧,有什麼想說的,快和你娘子說說吧。”
魏弘簡一臉正色,鄭重地擡起衣袖向白瑤作揖,目光深邃,聲如銅鐘般沉穩。
“娘子安心,為夫亦是。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夫君...妾身信夫君!”白瑤含笑,滿眼都是那俊俏郎君。
魏弘簡堅定地伸手,緊握白瑤芊芊玉手,慢慢将她扶起身。
此刻,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伴着司儀洪亮聲。
“良辰吉時已到,新郎新娘,請拜高堂!”
兩人相視一笑,魏弘簡親手為白瑤蓋上大紅蓋頭,在方家婆婆滿眼慈祥喜悅中,緩緩向婚堂走去。
婚堂上,在司儀的再三催促聲中,白瑤的繼母李氏不情不願地撩起衣袖,抹了油嘴,腳踢着白瑤親爹白壯,兩人慢吞吞坐上主位,魏家的婆母早已坐好,期盼地望向兩位新人将出現的方向。
魏弘簡一邊輕聲細語提醒着白瑤小心腳下,一邊小心翼翼扶着,白瑤在紅蓋的方寸間,也能感知到魏弘簡的認真與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