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遲鈍司命也該咂摸出味來了,他不是腳滑,也不是眼瞎,那棵梅花樹肯定是白櫻在背後搞鬼。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認栽,哀怨地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清河。
意料之中,清河沒有和他同仇敵忾。反而一巴掌又把司命按回床上躺好,清河語氣裡帶着一股子哄小孩的無奈:“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是故意摔的啦。”
七十歲?心理年齡可不一定,還得是軟着來的辦法更好用。
“所以,”司命把頭高高仰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住清河與其對視,“我今天可以出門嗎?”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适當的狠心有益孩子健康,心理健不健康無所謂,反正不再放任司命一個人出去瞎跑一定有益他的身體:在愛恒鎮獨自抓捕紅蕊,右手壞死;櫻花林抛下自己,心髒破裂;連出門送個藥的功夫還能把自己摔一跤,傷勢加重。
接二連三的事實證明,在副本中當獨狼絕對是錯誤玩法。
而且,裝可愛是無恥的!
“不可以。”清河嚴肅拒絕。
見這套對清河無用,司命不理解,并把清河移出了“心軟”名單。不過沒關系,依據他與那個人多年拉扯的經驗,他研發了第二招。
他把腦袋一撇,冷哼一聲假嗔:“再也不想理你了。”
……誰慣的?技能點都歪到九霄雲外了。
在清河對司命的濾鏡完全破碎之前,他從寬大的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白色塑料瓶,倒出兩片藥片你一個我一個分好:“止痛藥,有助眠成分。”
司命不說話,連清河遞過來的水也堅決不喝,嚼吧嚼吧徑直吞掉。
清河不喜歡苦味,他勢必是要用水輔助送服的。
他知道一片止痛藥的好處不能讓司命回心轉意,于是仗着司命毫無威脅的“冷暴力”,他吃完藥自己也爬上了床。又在司命不可置信的眼神裡,奪了一半的被子嚴嚴實實蓋在自己身上。
“好了~我也不說話~我們兩個一起睡~”
“……”
遇到了手段更殘忍的人,看來要開發一套專門針對清河的招式。
帶着這樣的思考,意識沉沉的司命沒有抵抗藥力,與清河一同墜入夢鄉。
其實夢鄉這樣美好又柔軟的詞并不适合形容他的夢境,但也不算噩夢。
沒有痛苦沒有傷悲,一切都是中性的灰色調,而他隻是沉默地旁觀一切的發生。即使翻遍夢裡的每一個縫隙也找不出一絲歡樂,亦或是,每天經曆着這樣的日常就該感到知足。
全怪他不知足。
是了,全怪他聽到不切實際的佯言诳語,竟然也開始對那人産生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幸福近在眼前,其實一切都如同空中樓閣,随着他不甘地挖掘,最後煙消雲散了。
說多少句對不起才能逆轉過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因為他的贖罪至今仍未完成。
一百句不可以,一千句不可以,一萬句不可以。隻有千千萬萬次破腦刳心,才足以稱得上衷心悔過。
還好,今天他一直緊緊牽住了她的手,她也一直沒有消失。
兩個人一起向前走,不知道前路有什麼,隻是一直向前走。
走到春光爛漫韶光回轉,走回她把小小的手撒開,笑呵呵抱起貓玩。
再睜眼,又是遺憾。
門外有聲音。
一片指甲蓋大小的止痛藥效果堪比麻醉,即使司命已經醒轉過來,依舊要被藥效困住動彈不得。而且他的右臂被清河壓了太久,血液不流通,猶如生鏽一樣毫無知覺。他隻好偏着頭讓耳朵更接近聲源,極力分辨細微的窸窸窣窣。
不過,聲音的主人也不想避諱司命,踏在樓梯上的沉悶腳步已将他完全出賣。
在樓下找了一圈沒見到人影的夏得寄希望于二樓卧室,可是也沒人告訴他希望乘二時會變成這樣的畫面:司命跟清河摟摟抱抱共睡一床,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幻覺?
眼花?
錯位?
“夠了。”最後還是司命忍無可忍出言制止,再一再二竟然還有再三,“你還要折騰那個破門多久?”
證實了眼前一切皆為現實,夏得隻得認命地輕輕合上門縫。他這一回頭再沒轉回來,尴尬地沿着門上的花紋用手指到處亂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