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通過網絡将尋人啟事散播出去,又雇人在死者住址的方圓幾裡的範圍貼上紙質的尋人啟事,一時間,每天都有陌生電話打進來。
在巨額賞金的誘惑下,他們提供的線索,要麼文不對題,要麼張口胡編,沒有真正見過那些死者的人。
四人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失望,他們心中的念頭在潛移默化地發生改變,或許,沒有結果,就說明副本世界真的結束了。
而在此期間,聽說派出所在東江村的調查取得了極大的進展,在深入的調查中,陸陸續續有人提供線索。
那些提供線索的,大都是自家女兒家嫁去了東江村的娘家人。
他們說,自家女兒嫁到東江村後,與家裡的聯系漸漸少了很多,有時候電話打過去,十次有九次都是忙線。
“我女兒懷孕那會兒,我去看過她,給她熬雞湯補身子,那時候看她身子挺好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生産那天,她因為難産大出血,沒了,偏偏是那天,我不在,礙于忌諱,我女兒早早入土為安,我那時沒在意,現在想想,這件事有蹊跷……”
“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啊,雖然把她嫁到東江村不是我們願意的,但她也不能嫁去了就和家裡斷了聯系啊,我們就找她要點錢,她就把我們拉黑了,後來我們親自去東江村找她,她男人說我女兒出去了,可是我女兒一個人能去哪裡嘛……”
“我女兒是生産後一個月死的,說是身體虛,上山拾柴火時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了,可是那時候我分明看到她身上有傷痕,那傷痕一看就知道是打出來的,我懷疑我女兒是被打死的……”
各種各樣的說辭都有,而他們提供的線索中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些娘家人對自己的女兒其實并不關心。
他們的女兒嫁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他們收了彩禮,就權當沒有這個女兒。
所以他們自然不會關注到,他們的女兒在缺乏愛和安全感的家庭中成長,她們的思想極易被動搖,意志極易被摧毀,在長期的暗示和同化中,她們已經被東江村的陋習洗腦和荼毒,哪怕是被打死,她們也不會多言半句不對。
這也是這些村民敢如此猖狂,哪怕把人打死也無所畏懼,而派出所的調查一開始進行得十分困難的原因,她們就算死了,又有誰會發現,會去在意呢?
因為繁殖後代的需要,村民将自己變成封建餘孽,變成殺人兇手,因為金錢的誘惑,父母變成關愛子女的慈父慈母,哭訴自己子女的冤屈。
兩個月後,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在東江村的群山中挖出數具屍體。
經過調查發現,這些人的死亡時間皆不相同,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幾年前。
她們皆為女性,在死前都遭受過毒打,他們又沿着這條線索找到了嫌疑人,鐵證如山下,嫌疑人對他們為了求子而曾對死者舉行過“打喜”儀式,最終導緻她們死亡的事實供認不諱。
東江村的涉案人員全部受到應有的懲罰,一時間,東江村人心惶惶,他們生怕自己也被抓走,所以他們終于消停了些。
因為事關重大,此案上報到了省局,聽說為了徹底肅清東江村的陋習,他們特地派了幹部下到東江村進行監察和管理。
而陸驚洵他們四人,因為舉報有功,得到了市派出所的表揚。
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多管閑事,不僅幫那些死者讨回了公道,還得到了一個有力的助手。
這天,有個陌生電話打到林星的手機上,林星以為又是來提供線索的,接了電話才知道,給她打來電話的人是香婆。
她說,“你找的那幾個人,我會替你留意的,在東江村的範圍内,隻要他們出現,我就會立即通知你。”
林星給她道了謝,她問香婆為什麼要幫她,香婆隻說是為了感謝她。
原來,她曾是“打喜”中的受害者,她的母親,就是因為東江村的這個陋習被活活打死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難産而死,直到十六歲那年,她親眼看見那些狼狽的女人被打得血淋淋的,經過了解和暗暗調查,她才知道自己母親死亡的真相。
她在愧疚中活了十六年,第十七年,她又開始活在不安和期盼中,她想要找到自己母親的屍體,她找了幾十年,如果沒有他們的多管閑事,她或許永遠也找不到。
林星說,“那你先前沒想過阻抵制這種陋習,或替母親報仇嗎?”
香婆說,“我無力反抗,我已經被這樣的思想同化了。”
她早就已經從“打喜”的受害者,變成了冷漠無情的旁觀者,甚至加害者。
對香婆的遭遇,林星表示同情,香婆說,“希望有機會能和你吃個飯,到那時候,或許,我能給你提供一些消息。”
林星說好。
挂電話之前,香婆突然呢喃地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你可别像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