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緩緩放開了緊緊抓着司晏衣袍的手。
“沒想到南小姐還有幾分孤勇?”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南薇語忿然瞪他。
說話間,樹幹斷裂,二人再次往下墜落。
“砰”的一聲,南薇語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胸腔積着一股濁氣,她忍不住嘔出一口污血,整個人才感覺好些。
“南小姐還不趕緊從本王身上下來。”
聽到司晏有氣無力的調侃聲,南薇語面上一紅,慌忙撐着從他身上爬了下去。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南薇語輕聲道歉。
不過是動了下,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此刻隻想好好躺會兒,也不管地面髒不髒,整個放松往身後躺去。
她仰望着夜空,烏雲蔽月,隻有幾顆星子稀散挂在半空,周遭一片黑暗,偶有幾聲蟲鳴,兼她和司晏的喘氣聲,再無其他。
身邊的司晏動了,隐隐約約的似乎是坐了起來。
“南小姐還能走嗎?”
聲音涼涼的,好似夜風灌耳。
“不能。”南薇語費勁地吐出兩個字。
她自小身嬌肉貴,何時遭遇過這些?眼下渾身疼得猶如被車輪碾過,一動也不想動。
“那就隻能留在這裡喂狼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随風蕩入耳裡,南薇語怔住,眼簾輕顫間,恍惚司晏的身影在動,漸漸與濃墨的夜色融合成一體。
她慌忙伸手一把扯住他衣角。
“王爺,别丢下我。”她指尖微微顫抖,難以置信方才還挺身救她的司晏這會兒說走就走。
這人也太涼薄了些,她心中哀怨。
“求本王?”
他在笑,清淩淩的眸子在夜色裡格外明亮。
南薇語心中憤憤不願開口,直到手裡握着的衣角漸漸脫離掌控,她不得已開了口,“求王爺救我。”
司晏撣了撣衣裳上沾染的灰塵,漫不經心的口氣輕言,“本王就勉為其難救南小姐一命。”
說罷,他彎下腰,将南薇語自地上抱了起來。
“屆時回到城裡,南小姐可不要恩将仇報。”
他的警告在耳畔萦繞。
南薇語悚然一驚,她和司晏墜崖至今,她終于想起了自己最該擔心的事。
她必須盡快回去才行,不然一旦傳揚出去,她清譽不保,父親一定會打斷她的腿。
“也不知聞舟會不會來找我……”她目露急色,悠悠絮叨着。
司晏手裡緊了緊,還沒開口,晃眼間,周遭影影綽綽,綠光點點。
“狼!”
南薇語緊緊抓住他衣角,吓得渾身顫抖。
司晏一言不發,手底下極順溜地将南薇語轉移到了背上去,南薇語環住他脖頸,屏住了呼吸。
“南小姐抓穩了,要是掉下來被狼叼了去,本王可不負責。”
他嘴裡不忘戲谑一句,原本緊張忐忑的南薇語愈加不安了。
“嗷嗚!”
頭狼仰起脖子嚎叫一聲,似在下達進攻的命令。
南薇語正擔心司晏手裡沒有兵器,要如何對付狼群,下一刻,就見他腳尖一點,手裡已然多了一根尖銳的棍子。
群狼龇牙咧嘴撲了過來。
南薇語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隻能感受到冷風在耳畔急掠而過,司晏背着她時而閃身跨越草叢,時而躍上樹幹,時而腳踹惡狼,發出骨頭斷裂之聲。
待到周遭安靜無聲,唯有司晏疲累的喘息聲,南薇語才敢睜開眼。
遍地是惡狼的屍體,鼻尖處聞到濃重的血腥氣,她也不知司晏有沒有受傷?
“你沒事吧?”
司晏沒回答,往前走了幾步,将她放在了樹下。
他一聲不響地盤腿坐在南薇語身側,就這麼運功調息起來。
南薇語滿心疑惑,想要問他有沒有受傷?可他身上透出來的氣息那樣透骨的冷,南薇語不得不咽下未出口的話。
霜霧越來越濃,若不是近在咫尺,南薇語險些要看不清司晏的臉。
冷風浸體,南薇語隻能抱緊自己。
回頭去看司晏,他安靜得像一尊石雕。
若是這個時候殺了他,是不是就不用整日擔驚受怕将來會死于他之手了?
南薇語腦子裡忽然冒出來的這個念頭将她駭了一跳。
不說司晏剛剛救了她,就說她從小到大連殺雞都不敢,又哪裡敢殺/人呢?
可腦海裡總有一個聲音在蠱惑她,慫恿她趁現在殺了司晏,便可永絕後患。
她鬼使神差地拔了發髻上的簪子握在手裡,尖端對外,正想着要從哪裡下手,擡眼撞上司晏冷冰冰的深瞳,吓得手裡的簪子“叮”的一下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