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是她早就随身攜帶着的,并非還沒想好,隻是有些說不清緣由的矜持。
好像帶上了這麼個小環,就意味着身份徹徹底底地改變,意味着自己心底的情緒直白地袒露給所有人看一樣。
她隻是……覺得要有個足夠恰當的時機,讓他重新親手将它推進她的指根。
現在和她想象裡的合适的時機其實完全不一樣,并不浪漫,也不溫馨,沒有嬌豔的鮮花和溫馨的告白。
但是……足夠真實。
圍巾重新阻擋住寒風,安知鹿的注意力很難放在重新回來的溫暖上,斂眸看着路肆将手伸進大衣裡,摸出剛才匆促間被他放進去的項鍊。
他的手似乎頓了頓,伸出來時的動作有些緩慢,安知鹿呼吸不自覺地跟着他的動作也放慢。
路肆攥着手将摸到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眼前,緩緩展開手心。
項鍊細碎的光在樹影間閃着,比之更矚目的是那枚他十分熟悉的戒指。
鹿角上的細鑽在細碎的光線下折射出閃耀。
路肆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有些啞然:“鹿寶,你這是……”
他不是沒有期待過女孩某一天将戒指戴上,隻是他以為這一天可能還要好久,久到他們的思想和靈魂相知相合、到他的小鹿有足夠的安全感。
路肆沒有想到安知鹿已經早早地将項鍊戴在身上,隐秘而親昵地貼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讓它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心情。
在此刻,在當下,路肆攥緊手心,微硌的感覺将安知鹿的心跳和雀躍向他傳遞。
聲音混雜着濃重地啞,“……嗯?”
安知鹿笑了下,聲音在又沉又冷的街道邊上,尤顯靈動,朝他伸出手,蔥白纖細的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沒有說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勝過千言萬語。
戒指剛剛推進指根,細碎的流光在昏暗的光線下不失光彩,路肆沉眸深深看着那隻靈動鹿角。
半響,像是害怕她離開一樣,緊緊地十指緊扣住,璀璨的華光在動作間流光溢彩,路肆不舍得錯眼,将安知鹿的手攥進手心裡,一邊替她暖着手,一邊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手裡的細膩。
見他看着戒指沉默,嘴角拉平,喉結滾動,又在習慣地克制着他最真實的情緒,安知鹿微微彎了彎眼眸,主動開口出聲:“哥哥,擡頭看我。”
等路肆擡頭,安知鹿一鼓作氣,微微傾身,放心大膽地将重心前傾,摟着他的脖子,倒向他——她知道路肆不會讓她摔倒。
路肆的手也應她所想,身體比腦子要更先動作,穩穩地接住了倒進他懷裡的月光,“怎——”
話語被溫潤柔軟堵住,眼前是女孩輕顫着的濃密羽睫。
安知鹿堵住他未盡的話,一觸即離,心尖溫暖泛濫,“哥哥,我想給予你真實,也成為你的真實。”
路肆說的對,他們本來就該糾纏到老,這是最純粹的真實,也是最永恒的真實。
呼吸熾熱地在這方寸被樹影籠罩下的昏暗離交纏,深夜的道路安靜到空寂,安知鹿眨了眨眼睛,隔着晦暗的夜色對上路肆暗色漸濃的眼睛,彎了彎眸子,“哥哥,親親我。”
路肆喉結飛快滾動了一下,擡手輕輕貼上安知鹿的耳邊,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堅定又柔軟,坦然且明亮。
被撩動的心跳随着呼吸顫動,路肆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終于再次堅定地吻上了他的公主,他的月光。
努力克制着沖動,但動作間還是略見急迫,攻城掠池,侵略進每一分氣息裡,全然不像以往的輕柔溫和引導,不像以往的循序漸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知鹿緊閉着的眼尾泛出淚,呼吸急促,從相貼糾纏的唇齒間溢出了一聲嗚咽。
腿腳泛軟,分開時,還緊緊摟着路肆的脖頸,整個人幾近是挂在了他身上,喘着氣。
發頂傳來一聲輕笑,安知鹿忽然有點後悔這麼招他了。
主動親他的是她,要求他親她的也是她,最後受不住先求饒的還是她。
但路肆沒再多說什麼,将安知鹿背了起來,繼續朝來時的方向回去。
安知鹿趴在他肩上,看着他的側臉,眉眼柔和,卻很淡定。
頓時有點莫名的不滿,看不得他這副姿态自得的樣子。
忍不住伸出手,嘴上說着替他暖耳朵,指尖卻捏着他柔軟的耳垂一通亂揉,想看他紅起耳朵的模樣。
路肆腳步不經意一頓,旋即有些無奈,斜眼看向不懷好意的女孩:“乖,不鬧。”
他的聲音裡夾雜着濃郁的啞,說話間終于流露了一絲淩亂的呼吸,坦露出他也并不甯靜的心緒。
目的達成,安知鹿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頓時略微地心虛了一瞬,乖乖地哦了一聲,像隻趴下耳朵的兔子,重新趴回他的背上。
裝死大法。
鹿鹿什麼都沒幹,鹿鹿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