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帝坐在書桌前愣神,一坐便是一夜。
天微微亮起,在東宮搜查的侍衛前來彙報:“陛下,在太子寝殿外的一棵桂樹下面,發現了一個人偶。”
随即侍衛将樹下發現的人偶呈到承道帝面前。
這人偶同昨日黑影留下的那個人偶一樣,也是一副穿着黃袍、渾身紮滿針的裝扮。
侍衛繼續彙報道:“此外,東宮還有一個掃撒的小太監說,太子經常站在那棵桂樹下。”
承道帝默不作聲,怔怔地看着那人偶出神。
如今人證、物證都直指太子直指東宮。
可憑承道帝對太子的了解,太子完全沒有理由做出這些事來詛咒他,太子人品敦厚,也斷然不會做出這種陰毒之事。再者,他也完全不相信太子會做這種陰毒之事。
今晚的這一切來得太過于突然,太過于巧合。
吳忠義見承道帝看那人偶看得出神,不知在想什麼,于是便壯着膽子上前問道:“陛下,眼下要如何處置?”
“秦王妃那邊怎麼樣了?”承道帝并不搭這一茬,反而岔開話題,問到了秦王妃的情況。
“王妃見紅,貴妃娘娘、四殿下、在王妃身邊守了一夜,現已穩住,還望陛下安心。”
承道帝聽後閉上雙眼,雙手扶額,長歎一聲。
吳忠義見承道帝隻是禁足了太子,并不願繼續處置,眼看太子倒台就在這一瞬間了,自然不肯放棄,繼續追問道:“陛下,太子和太子妃要如何處置?”
吳忠義不放棄,繼續試探着追問:“陛下?”
這小兔崽子有些不對勁!
吳善輔聯想到昨日中秋宮宴上吳忠義的舉動,察覺到一絲異樣。
昨日宮宴,吳忠義先是将微醺的承道帝引到太子的東宮,随後又率先發現黑衣人留下的木偶,再到現在的一直追着承道帝處置太子……
這小兔崽子竟想着陷害太子!吳善輔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誣陷太子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承道帝也察覺到了吳忠義的異樣,自昨夜起,吳忠義便一直在他的面前上竄下跳,甚是可疑。
難道東宮内發現的巫蠱與吳忠義有關?那吳忠義背後那人又是誰?秦王劉茂?
巫蠱一事一出,諸多皇子中唯有秦王劉茂可堪大用……可昨夜貴妃還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擔保此事與秦王絕無幹系……
承道帝一時間也沒了思緒。
“你去,讓長公主來見朕。”承道帝不搭理吳忠義,指着吳善輔道。
“是。”
吳善輔垂頭應下,走之前還狠狠瞪了吳忠義一眼。
先前吳善輔隻以為吳忠義要在陛下面前邀功争寵,沒想到他如今竟這般膽大,竟然都敢插手皇子間奪嫡的事兒了!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兔崽子的野心這麼大?隻是不知道他為哪位皇子辦事,是哪位皇子的眼線?
“陛下——”
吳忠義急了,還想再說些什麼。
承道帝緊閉雙眼,不耐煩道:“你們都下去吧。”
福甯殿的宮人們應聲離去,吳忠義别無他法,也緩緩退下,事情進展與他們預想的不一樣,他得快些将消息傳遞給出去。
“父皇!”
永安長公主劉安來到福甯殿,見承道帝在閉目養神,不敢打擾,隻垂手侍立在旁。
劉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承道帝,面容憔悴,頭發淩亂,已無往日的風采。
不過才一夜的功夫,父皇頭上便添了不少白發。
承道帝見劉安在他身旁,卸下防備,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你來了。”
“父皇……”劉安語氣有些哽咽,眼中滿是心疼地望向承道帝。
承道帝有氣無力道:“安兒……昨夜東宮……你怎麼看?”
劉安不敢去想昨夜發生的事,垂頭道:“父皇……兒臣不敢妄言……”
“呵……福甯殿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劉安想着昨夜發生的一切,先是貴妃擡出金絲累成的桂樹,再到吳忠義順理成章地提出東宮賞桂,最後發現黑影,一行人跟着黑影來到東宮太子寝殿外,又恰巧發現了穿着黃袍的巫蠱木偶,整件事情都與貴妃和吳忠義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貴妃與皇後不對付、太子又與秦王一向不對付。如今皇後被禁足,晉國公一脈又多被貶黜,難保有人不會生出多餘的心思……
若太子倒台,最得意之人隻怕便是秦王,隻是……這樣的計謀是否太過淺顯?
是背後另有其人?還是……秦王和貴妃膽子如此大?
不過吳忠義又是誰安插在福甯殿的眼線呢?
劉安有些不确定,猶豫開口道:“似與……似與貴妃娘娘和父皇身邊的那個近侍有些關系……”
承道帝點點頭,道:“朕也是懷疑他們二人,但貴妃背後牽扯太多,隻怕追查起來不易。”
承道帝頓了頓,道:“不還有一個嗎,就先從他開始查吧。”
劉安應下,她也覺得吳忠義不對勁。
在殿外候着的吳忠義、吳善輔二人見劉安邁出福甯殿,忙湊上前去探聽消息。
吳忠義更是急不可耐,他此時急切想知道承道帝下一步是否要處置太子,忙問道:“長公主殿下,不知——”
永安公主擡眼冷冷看了一眼吳忠義,不待吳忠義說完,當即呵斥一聲:“來人,把他綁起來!堵住他的嘴!”
禦前侍衛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吳忠義擒住,捆得結結實實的,按永安長公主的旨意将人押到了别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