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下界既然出現了混沌,那上界就一定有漏網之魚逃出了混沌界,這不是擺明了就在妖族嗎?
江蕪左右觀察着,她凝神靜氣,全身放松,感受着這處軍營的每種氣息,聽着他們發出的每一種聲音。
這裡沒有。
要是能有機會看看妖界各族勢力就好了,江蕪心想,不過仙妖大戰或許又将來臨,容景既然想讓司玄領兵,機會自然不會少,但前提是,他們能在妖界活下去。
擂台上,司玄和烏白的臉上都已經挂了不少彩,二人仍舊糾纏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司玄每每挨上一下,台下都是源源不斷的歡呼聲。
“烏白,你究竟要做什麼?”司玄壓着嗓子。
“我還想問問你,司玄,你究竟要做什麼?”烏白同樣壓着嗓子問完這一句,他猛地後退,怒視着司玄。
司玄不明其意,烏白隻覺得他是在裝糊塗,他抹了一把汗水,再度揮拳而上,抵在司玄耳畔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容竹?容景究竟許諾了你什麼?”
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司玄背叛容竹,背叛他,還淪落成了這副模樣?
“我殺容竹?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司玄怒吼出了聲。
他這話落在其他人耳中簡直就是在狡辯,這一語輕而易舉引起衆怒,眼看有人怒罵着就要爬上擂台,烏白舉起手,示意他們安靜,這些人才停了下來。
烏白怒道:“玄冥!王上容得下你,是給你機會恕罪,今日這一頓打,是我賀你歸來的初禮!”
他轉身下了擂台:“滾回去,把項山送回來!”
台下的将士們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放走司玄,可烏白身為将首已經發話,他們也不好違背。
饒是如此,司玄與江蕪踏出軍營時也被有些人“不經意”用泔水澆上了身。
這泔水的味道連江蕪都嫌棄,更别說素來講究的司玄,可她看他,卻是無動于衷,隻是皺着眉。
司玄先上了馬車,江蕪上車時,餘光瞥見另一隻烏鴉落到了一直跟着他們的那隻烏鴉旁邊,兩隻烏鴉親昵地蹭了蹭。
看來烏白這邊,亦是有容景的眼睛。
“去王宮,我要見容景!”剛一坐穩,司玄便吩咐道。
江蕪不可思議道:“你瘋啦?生怕容景不知道你……”
“就是要找他鬧。”司玄勾唇一笑,好像盡在掌握似的。
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江蕪轉念一想,也對,司玄現在作為失憶的司玄,莫名其妙受了一頓打,自然要去找“信任”的容景問個明白。要是他悶着回府自己打算盤,容景才更是要懷疑。
也好,去看看容景身邊有什麼人。
*
有黑豹開路,整個妖都都知道當年的玄冥妖君真的回來了。
江蕪以為,既然司玄當年是戰無不勝的将首,至少在這些妖界衆生面前,不會像在軍營裡那樣吧。
誰想他們在大街上走了多久,就被罵了多久。
“真是害人精,當年非要領着我妖族與仙界打仗,赢了又如何?還不是與仙界耗不起?還不是認輸割地?傷了我族皇子還敢回來!哼!”
“容竹殿下多好的妖啊,玄冥,你怎麼有臉回來?”
“為什麼王上不對玄冥處以死刑!”
“處決玄冥!以正天理!”
江蕪聽了一圈,小心翼翼看着司玄,見他閉目養神,也不知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這擱誰聽着不心寒啊,不過……他想起了去下界之前的那些事情了嗎?
真的會是這些人說的這樣嗎?可那時的司玄忠心于妖皇,有什麼理由會殺妖族的大皇子容竹呢?更何況從兩百多年前的司玄對兩位皇子的評價,他明顯是更偏向于容竹。
“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問我。”司玄輕聲道,聽起來倒不像是因為這些話生起了。
江蕪一時間又不知道從哪裡問起,隻見司玄睜開眼又道:“你應該知道了,我恢複記憶了,但……沒有那兩百多年間的記憶。”
那她沒猜錯,是兩百多年前的司玄與下界的司玄融合了。
“嗯……你以前不是戰無不勝嗎?他們為什麼還指責起你以前帶兵打仗啊?”
“那時候……”司玄回想起來,竟也有些不理解從前的自己了,“我隻是聽命于義父。你應該不知道,諸神之戰時,混沌四起,遍地祟族,各族齊心協力,與七十二神一同赢下了那一戰。之後慢慢的,靈族勢大,視妖族為牲畜奴隸,好像妖族就低人一等。不知何時起,妖族與靈族分踞兩方,有了仙妖兩界。義父是亂世中出來的第一個妖皇,他統一了妖界,也不想妖族一直那樣下去,于是有了仙妖之戰。義父隻是不想妖族一直屈居仙界之下,傾盡全力也要把仗打得漂亮。可仙界勢大,我就算能帶領妖兵無數次以少勝多,以小博大,也不代表我妖族就能和仙界耗得起。我們傾盡全力,仙界亦是元氣大傷,他們派了人來和談,最後劃走了數千裡地。”
江蕪感慨:“看來,妖族确實隻有一個你,若每個方位的守将都能以少勝多,你們還不一定是誰劃地呢。”
司玄隻當他是安慰,沒有再說話。
“那瑤清呢?她……”
“上清神女,自然不會插手我們兩界之争。”
“那容景說的,瑤清出手止戰,是騙我的。”江蕪心中更是明了,容景那麼說,不就是想讓她放下戒備心,相信妖族的立場是瑤清嗎?
可惜容景怎麼也想不到,她不是瑤清遇害的知情者,她就是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