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大人，烏白将軍送來了這個，還有一封信。”說話的是被江蕪派去回絕邀約的侍衛。

司玄走至院中，接下了那封信，他擡眸，入眼的竟是一杆長槍，通體銀白，冷光藏鋒，是一杆極好的長槍，隻怕九曲在它面前還要矮上一截，他擡頭看見槍尖之下寫着二字，無回。

“出槍無悔，生死無回。”司玄呢喃，“烏白，是誰？”

送槍來的侍衛以為是在問他，老實答道：“回妖君，是現任的妖兵将首。”

之前總覺那套铠甲旁邊少了什麼，司玄這下知道了，就是少了這柄長槍，這就是他以前的法器。

他擡手撫摸着槍身，緩緩握緊，一股熟悉的感覺從手上蔓延到心中，一段段記憶從他腦海中湧來，這杆槍是容竹送給他化龍的賀禮。可惜的是，仙妖兩界戰後的那兩百多年的記憶，對他來說還是空白的。

兩百多年前，他明明記得，烏白雖是他的副将，可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容竹容景兩兄弟都是客客氣氣平平淡淡的，他的人為什麼會來替容竹報仇？他為什麼會殺了容竹？兩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無回像是感知到主人的回歸，竟開始抖動了起來，它終于感受到主人需要它了，霎時之間，長槍化作一圈指環，穩穩套在了司玄的指節上。

烏白送來無回的用意在司玄看來很簡單，他也成功了，司玄想見他。

等侍從們都退開，江蕪才走上前出聲提醒道：“上次容景說，這個烏白，是你曾經的副将，是他救了容景。”

司玄打開手中的信，烏白料定他會想見他，信中隻有兩個字：“軍營。”

一聲烏鴉啼叫陡然響起，江蕪與司玄同時擡頭，隻見一隻黑鴉停留枝頭，歪着頭看着二人。

二人相視一眼，兩相會意。

江蕪歪頭反看向司玄，眼神像是在詢問你還去嗎？

司玄躲開了她的眼神，吩咐道：“來人，帶路，去軍營。”

方才那名侍衛又上前來，躬身道：“妖君見諒，王上吩咐，您的傷沒好，不能出府。”

他的語氣還算恭敬，說罷就要再回執崗處，不料步子還未踏出，他便被一股靈力沖擊，猛然摔到了牆上。他的口鼻處已然見了血，連人形都差點維持不住，露出了一根耗子尾巴，可他哪裡顧得這些，隻迅速爬起來跪在了司玄身前：“妖君息怒，這是王上吩咐的！”

素來聽聞玄冥妖君心狠手辣，性情暴戾，這幾日來他還隻當那是謠言，今日可算是領教了。

司玄神情冷厲，一個眼神也未給這隻耗子精：“你現在覺得，本君的傷好了嗎？”

江蕪也被司玄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着了，會自稱本君的，分明是另一個司玄。

她目送司玄離開，在司玄将要踏出大門的時候，他側眸道：“你不來麼？”

這口吻分明又是下界來的司玄。

冥冥之中，江蕪心中有了猜測，自空蒼族開始，都隻是曾經的司玄與後來的司玄融合的一個過程。

她擡腳跟了上去，走至一半聽見撲哧一聲，她尋聲看去，那隻烏鴉也跟着他們飛來了。

*

“烏白是敵是友？”一路上江蕪都在左右張望，他們坐在馬車上，前面拉車的卻是兩隻未能化形的黑豹，等快到了軍營，江蕪才問司玄。

司玄感受到江蕪一路上不是在看外邊就是在打量他，隻道：“不知道。”

“你就不怕他叫人群毆你？”

“不會。”司玄覺得自己應該笑一笑，卻是皮笑肉不笑，“他隻會在擂台上單獨揍我。”

……

烏白使的竟也是一杆長槍，他與司玄在擂台上已經來來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回合，江蕪看了一圈圍觀的兵将，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倒不是怕烏白輸，而是一種仇視，他們仇視司玄。

不知哪裡飄來幾道聲音，尤其刺耳：“玄冥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将軍緣何還要同他客氣！”

“就是！什麼妖蛟化龍！大家夥一同沖上去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不怪當年仙界的時淵仙君看不起他，我要是出身正兒八經的黑龍族，也看不起玄冥這等奸詐狡猾的小人。”

“當年容竹殿下對他多好啊，他一個妖皇義子，竟想與容竹殿下争奪皇位。”

“王上是怎麼想的，竟還将他供着？”

“要我看，他肯定與容景是一夥的，當年容景派那麼多人出去都沒抓着他，過了十年又回來了！”

“别胡說！王上這麼做是因為靈族又要帶領仙界來犯了！”

“難不成我妖族缺了他一個玄冥就不行了？我看他也不是烏白将軍的對手嘛！”

他們裝束與其他人略有不同，應是有點地位的小将領，江蕪聽他們一說，視線又重新放回擂台之上。

司玄拿回了龍珠，卻因為冰魄寒氣的桎梏，遲遲沒能讓龍珠回到體内，實力自然是大不如從前，他能與烏白打到現在已經是極不容易。

烏白顯然是看出了這一點，他停下手來，冷聲問：“玄冥，你的内丹呢？王上不是還你了嗎？”

司玄手負長槍而立，他現在比在下界毫無能力時已經好了許多，可修為靈力還是不夠用，他的身形已經有些晃了，隻道：“廢話少說。”

烏白冷哼一聲，甩手扔下長槍，直接赤手空拳沖了上去，司玄見狀也扔下了長槍，二人就這樣赤手空拳，以肉相搏了起來。

聽烏白這麼一說，江蕪倒是警醒了起來，許是因為請靈術的緣故，她不僅漸漸有了瑤清的記憶，更是有了她的能力，她對混沌及其敏感，是以才能感受到司玄的龍珠上有混沌的氣息。

有人試圖用混沌煉化司玄的龍珠，容景她見過，不是祟族，但這不代表他手下沒有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