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功夫倒是不錯,跟你爺爺我打還留後手,你爺爺我需要你讓嗎?”
男人再次開口挑釁,衛青提劍直刺面門,男人擡手順着劍勢劃了一整個乾坤,隐有風波流動,在旁人看來卻是極快的一瞬間。
明明實力不止于此,出手卻留有後招,盡管衛青多加掩飾,但也僅僅能瞞過旁觀者。
羅馗大笑,直覺無趣,沒見過這樣打架的。
江湖行走憑的就是一腔意氣,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先前不過讓着你,既然你不想誠心打,那老子也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羅馗身形如鬼魅般,隻見一道殘影劃過,待衛青反應過來,羅馗已經到了他面前,一掌拍在他空門大開的胸前。
衛青直直摔進堂内,桌子瞬時被砸得四分五裂。
“!”
一旁侍衛上前扶他卻被拂開,衛青自顧自站了起來。
衛青捂着前胸,面色羞愧,“公子……”
李近雪一笑,“沒想到今日在這小小客棧竟有緣得見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化骨手,當真令人難忘。”
羅馗重新坐回竹椅,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姿勢,仿佛剛剛的打鬥不關他事,“好說,好說,虛名而已,不必挂懷。”
衛青抱拳:“是衛青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今日隻因些許瑣事,驚擾了閣下,還請莫怪。”
世家公子在外遊曆遇見了硬茬子打不過,現在隻能說好話了。
在場江湖客司空見慣地笑笑。
但見李近雪卻毫無局促之意。
沒想到化骨手卻頗有人情味,不曾譏諷過頭,“這位公子言重了,今日不過我與這位小兄弟切磋武技,并無他意。”
羅馗提了酒壇仰頭就灌,日光下的酒液粼粼生光。
好一派潇灑意态。
李近雪不再多言,擡腳走出了客棧。
望着一行人修整馬車,即将出發,羅馗随意一抹嘴,“喂,别怪我沒提醒你們,後面的路可不好走哦。”
衛青忍不住氣憤回頭,卻見那人也不看他們,隻眯着眼曬太陽,仿佛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
——
蘇孑衣上完藥後,隔了一會兒李近雪才上來。
馬車搖晃,李近雪垂眸看了看她的腿,“應該沒什麼大礙,這些天好好休息。”
“你要去随州,為什麼沒告訴我?”
李近雪靜靜看着她。
“要不是我去找了劉钰,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李近雪垂眼,拿起桌案上的佛經,“走一趟随州最多也就數月。”
“你要離開天京這麼久,沒有遣人告訴我,就像這半年來,我不來尋你就見不到你,因為你覺得不可能主動來找我。”蘇孑衣隐隐有落淚之勢。
明知這個男人心不在她身上,她還是自欺欺人地享受着他不算主動的百依百順。
可除了這樣,她還能怎麼辦呢?還能怎麼樣呢?
“孑衣,去随州一事隻有陛下和劉将軍知道,并非有意隐瞞。”
“這兩年來,我對你如何相信你看得明白,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隻要你願意。”
她想要的無非是靖王妃之位,李近雪能給她的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十年苦等,并非一朝一夕,李近雪沒資格讓她另尋良人。
若她自己不能做出選擇,自己也萬萬不能替她選。
無論何時面對他,她都是無措緊繃,可對面的人卻從來都是平靜從容。
蘇孑衣在心底嘲笑自己。
“等有一日,你的心放到我這了再來說這話吧。”
原本一切都可以有了結果,偏偏李近雪要在這個時候回來,偏偏又是這麼個豐姿俊秀的男子,她怎麼能甘心。
又怎麼甘心他的心不在自己這,她不允許,她要好好利用李近雪對她的縱容,這樣就有時間等到李近雪真正愛上自己,到那時候,再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這才是她想要的。
——
“公子,是衛青無能,讓化骨手出了風頭。”衛青垂頭立在一旁。
李近雪長眸劃過一絲微光,“你可有勝算?”
衛青氣憤嗫嚅,似乎難以啟齒,半晌逞強道:“當然有!”
方才聽化骨手說衛青留有後手,沒有全力應戰,個中原因不可考,不過看他樣子倒是很自信。
“公子,方才我以為隻是個尋常劍客,沒放在心上,沒有用上十成功力,沒想到竟遇上了一等一的高手,等反應過來……”
“輕敵,浮躁,今日隻是尋常比試,遇到的化骨手也好說話,若非如此,你現在還有命說這話嗎?”
當今武林高手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化骨手以一手分筋錯骨手尤為世人忌憚,然而江湖中人卻稱他“化骨手”,隻因此人還有一絕招——化骨消魂。此招式他卻極少用在江湖比試中,偶一現世便是技驚四座,難逢敵手。
今日化骨手也未用全力。
衛青羞愧難當,單膝下跪,“請公子責罰。”
李近雪不再多說,敲打即可。
化骨手羅馗,是個人物。
“公子,衛青不知化骨手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李近雪撫了撫手中的佛經,轉眸便從窗外看見群山重重間一道孤絕嶙峋的輪廓。
照靈山。
——
午時日頭正盛,衆人在溪邊支了爐子,幾個丫鬟圍着爐子忙得不亦樂乎。
阿沛不通庖廚之技,也不是能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地位,隻好聽她們号令打打下手。
“這些時日都是你在照顧近雪?”
周圍都是蕭瑟嶙峋的山石,雪壓枝頭不住簌簌往下落。
蘇孑衣穿着打扮并不高調,然而站在其間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阿沛見蘇孑衣直直看着自己,有些氣餒,垂頭道:“是的,蘇姑娘。”
阿沛不敢直視蘇孑衣的模樣,幾個丫鬟不禁心下感歎,野雞怎麼也比不上鳳凰,無論是氣度還是禮教。
這時候蘇孑衣才得空仔細打量面前的女人——容貌嬌美豔麗,偏偏氣質羸弱。
一雙杏眼脈脈含情,水波流轉間勾人心魄。
無怪近雪流連于她。
“是挺美的。”蘇孑衣側頭對玉婵說,玉婵一時摸不着頭腦,也不知小姐今日到此是要處置這女人還是如何。
玉婵擲聲道:“小姐,玉婵以為,美則美矣,冶葉倡條罷了。”
女人的确很美,這沒什麼好說的,然而不過是以肉蒲做床,玉臂為枕的娼妓罷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四周霎時更加沉默。
阿沛像是被人當場扇了一巴掌。
蘇孑衣見狀,善解人意地摘了腰間一塊玉佩,遞過去,“我不在他身邊,還多虧了你照顧,聽聞前幾日近雪夜裡發起高熱也是你前後張羅,辛苦你了,出門在外也沒帶什麼貴重賞賜,這個你就拿着吧。”
蘇孑衣聲音溫柔,緩緩道來,阿沛忍不住擡頭去看。
一塊如意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