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都說蘇孑衣與李近雪兩人的婚事不過早晚的事,遲早國公府會和靖王攀上關系。
蘇孑衣竟然還能如此大方,對李近雪身邊的女人以德報怨,雖說這無故的“以德報怨”有些陰陽怪氣的,阿沛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見阿沛猶豫,蘇孑衣輕柔一笑,宛如春風拂面,她拉過阿沛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心,“這是賞你的,你拿着無妨。”
說完環視四周,又重新打量阿沛。
“既然是近雪身邊的人,怎麼能近竈台,别沾了煙氣再擾了近雪。”
蘇孑衣思量片刻道:“不如,你到我的馬車上,路上我們也好做個伴。”
衛青深覺今日蘇孑衣是轉性了嗎?竟然能對阿沛如此心平氣和。
轉頭看自家公子,卻仿佛沒聽到那頭對話一般。
衛青隔了一輛馬車替李近雪置了坐,正好在日光下,李近雪懶洋洋地擁着輕裘曬太陽。
蘇孑衣那頭卻是看不到這邊。
“公子,蘇小姐竟還有這樣溫柔一面。”
阿沛聲氣較弱,好似在顧慮什麼,“奴家多謝蘇姑娘好意,這就不必了,阿沛稍晚些時候還要去伺候公子。”
“别給臉不要臉!讓你和小姐同乘一輛馬車是對你的擡舉,你最好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讓你做什麼你聽着便是,要是照做自然最好,千萬别想着使心眼子,除非你活膩了。”
“玉婵。”蘇孑衣不緊不慢阻止她。
玉婵輕蔑瞪阿沛一眼。
“蘇小姐,不是阿沛不願,隻是公子那兒離不了人……”
“無妨,近雪那邊我去說,等夜裡你再去近雪跟前就是。”
好話壞話主仆倆都說了,若還拒絕到底是自己不識好歹了。
蘇孑衣就想知道,這個女人除了臉還有哪裡能吸引近雪。
阿沛嗫嚅半天,終于答她,“好……”
見人走遠,丫鬟們才敢開口。
“蘇小姐的馬車又大又暖和,真是便宜了她。”
“馬車是舒服,她去了還不知道蘇小姐怎麼整治她。”
“蘇小姐性子和藹溫柔,應該不會為難她吧。”
玉兒擔心地看着她們三人離開的背影,蘇大小姐是好心的才怪!
——
阿沛一時沒想出法子拒絕她,隻好跟她上了馬車。
要是一路上與她在一起可萬萬并非阿沛所願,她得想法子回李近雪身邊才行。
隻是這蘇小姐看似忽然通透解意,言語客氣,分明半挾半誘地引自己與她同車,不知在憋什麼壞。
馬車四壁有坐台,上面鋪了彩繡厚錦,正中擺了一張小案,案上有一盞精緻小巧的香爐,升起一線香氣,蘇孑衣拿了金钗将爐中香灰的精緻壓花攪亂。
方才在外面還溫柔款款,現在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和高傲。
她古怪笑了一聲,“想必你對近雪的性子也十分熟悉了,說說看,近雪平時都喜歡幹些什麼。”
“……蘇姑娘,公子的事阿沛不敢胡說。”
“無妨,說就是。”
阿沛想了想,索性就當個蠢貨,一五一十答道:“公子喜歡看書品畫,夜裡吹燈前有抄佛經的習慣,閑暇時還會野釣,公子喜甜,畏冷,愛潔,喜靜……”
“砰!”蘇孑衣突然狠狠将香爐拂落。
馬車裡再沒别人,且四壁厚實,除非大喊大叫,否則外間聽不見。
阿沛狀似膽顫般,閉了嘴。
蘇孑衣恨得臉都猙獰了,若不是還有近雪在,她真想發狂起來直接将這賤人打死。
“你倒是了解他得很。”
這些喜好她曾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打聽清楚,又怎麼比得過她天天在王爺身邊,無須刻意打聽,因為能日日夜夜待在他身邊!
蘇孑衣後知後覺鉗着阿沛下巴,“就憑這麼一張臉嗎?”
阿沛抖着開口,“……阿沛……不過螢火之光罷了,又怎比得過蘇小姐……”
玉婵适時開口:“小姐,我瞧着,她的眼睛跟小姐的有幾分相似,特别是眼下這顆紅痣,說不定王爺正是看在這一點才收了她,正是托了小姐您的福,她才能攀上王爺。”
這番話說得中蘇孑衣的意。
“呵。”金钗抵在阿沛臉上緩緩劃動。
蘇孑衣将钗子上的香灰都一一在阿沛臉上擦幹淨了。
左右擺着她下巴,“瞧瞧,多俏的一張臉啊,花了還這麼經看,跟小狸貓似的惹人憐。”
阿沛眼裡浮上一層恐懼的光,蘇孑衣不禁嗤笑,卻沒留意那恐懼的背後的冰冷。
蘇孑衣知道輕重,沒有拿金钗劃破她的臉。
“我看你手上的凍瘡也該上點藥了。”蘇孑衣轉而用金钗刺進她手上紅腫的地方。
原本用了李近雪給的藥,手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隻餘些許紅腫,如今被金钗刺破,頓時血流如注。
“這麼好看一雙手,留疤就可惜了,你說是嗎?”話音剛落,又在手上換了一個地方刺。
阿沛疼得直冒冷汗,眼裡淚珠要落不落,模樣好不可憐,蘇孑衣看着卻覺得無比刺眼,手上不自覺更加用力。
阿沛還算識趣的沒有叫出聲,“疼……”
寒冬臘月裡硬是疼得滿頭大汗。
她心是極狠的,一連在阿沛雙手捅了幾個對穿窟窿,跟上刑确實也沒什麼區别。
蘇孑衣輕描淡寫地笑笑,倏地起身。
“玉婵!”
“給她收拾好,拿最好的藥給她用。”
——
蘇孑衣特意吩咐路上帶來的廚子做了栗粉核桃露,打算給李近雪送去。
她打點好碟盞,朝阿沛撩了一眼。
“你跟着一起。”
阿沛左手被蘇孑衣刺傷,此時剛剛上完藥。
她這雙手還真是多災多難。
“近雪,我看今日日頭高,你不是喜歡釣魚嗎,方才我還看這溪裡有小魚,不如待會兒咱們試試能不能釣上來?”
李近雪聞言不動,長眸看她一眼,“都可。”
蘇孑衣當即笑開,“我特意從天京帶來的廚子,将才吩咐做了天京最近時興的栗粉核桃露,近雪你嘗嘗。”
阿沛會意,上前将陶罐輕放在李近雪身前。
衛青看見阿沛手心被陶罐燙得绯紅,左手還縛着厚厚的棉紗隐隐見紅,他記得她手上的凍瘡用了藥後該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