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被嬴政留在了鹹陽宮。
嬴政看着他一手養大的兒子,今天這個結果他非常滿意。
這件事雖然是華陽提起,但是他還是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那日,的确正如胡亥描述的那般,是趙好的無心之舉,冒犯了胡亥,傷了王族的顔面。
但第二日後,事情也像華陽描述的那樣,華陽帶趙好入宮,因為趙好揚言要将另一隻鞋也丢在胡亥身上,那此時趙好便是有心冒犯,是死罪。
不過,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這裡,趙好入秦王宮後,便消失了,而後出現在藏書閣,證人恰恰就是扶蘇。
扶蘇詳細的說了當天的情景,所以在宣趙好進宮之前,他派人在趙府搜查了一番,竟然真的搜到了那本醫書《萬物》--的手抄本,扶蘇也證實了的确是這本醫書。
偏偏那幾日,趙高向自己告罪,說自己因自己一己之私,焚毀了一本醫書,但此醫書并非秦國所有,乃是他的義子從齊國帶回來,但他依然犯了毀書之罪,去廷尉府領了刑罰。
嬴政理着思緒,他拼湊除了個大概:
趙好想習醫,但是趙高不喜,趙好受罰,心中委屈之時,胡亥那小子在旁幸災樂禍,趙好無意打了胡亥,但被胡亥隐瞞了下來。
華陽想看戲,趙好順水推舟,進宮借走了醫書,回去後并手抄了一份,但是醫書還是被趙高發現了,因為不知醫書來自秦王宮的藏書閣,一氣之下燒了。
偏偏那日胡亥在藏書閣并沒有見到趙好,所以他無法判斷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華陽胡說的,幹脆剛才隻字不提,打算糊弄過去。
而扶蘇,自幼便宅心仁厚,也并未提及,隻是很清楚證實當天趙好真的是從藏書閣帶走了一本醫書。
無心之過而喪命,确是不忍,更何況,被打的胡亥心甘情願,一點都不想追究。
想到這裡,嬴政擡眸看向扶蘇:“秦國已經先後滅掉了韓、趙、魏、楚,扶蘇,你覺得下一個呢?”
扶蘇被問的一愣,他沒有料到他之所以被留下來,竟然會因為這件事。
看到扶蘇的驚訝,嬴政也有些意外:“你以為,孤将你留下來,是想說趙好的事?”
扶蘇:“.......”是的,他是這樣認為的。
“愚蠢,”嬴政嗤笑道:“這件事孤之所以會追究,也不過是在看趙高的态度。”
扶蘇詫異的重複道:“趙高?”
嬴政聲音平靜中帶着冷漠:“這個人在今日前,就像先王所說,真的是沒有任何軟肋,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你指哪,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刺向哪。”
他一頓:“但是這種劍,傷人的同時還會傷己,這就要看執劍之人。而今日,趙高不再是那把鋒利無比的劍了,他有了軟肋,劍有了裂縫,傷人的同時還會傷己,但是他也無法獨善其身了。”
扶蘇猜測的問道:“不是因為那份戰報?”
“大秦一定會滅了楚國,不過是今日還是明日,”嬴政拿着那份戰報:“救趙好的一直都是趙高。”
扶蘇猜測道:“所以那時父王在等中車令?”
“難道孤在聽老九和華陽的鬥嘴?!”嬴政将戰報往桌子上一摔:“孤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些家事上。天下何其之大,孤尚不能一統六國,何來時間去虛度?”
扶蘇聽完嬴政的話,趕緊行禮道:“父王英明。”
見扶蘇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嬴政道:“如今已經滅掉韓、趙、魏和楚,還有燕國和齊國,扶蘇,你該如何選擇?”
扶蘇思忖片刻,才緩緩開口道:“燕國和齊國,先後都不過時間的問題,隻不過,燕國曾經......”
嬴政目光鋒利的掃過扶蘇:“荊轲。”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嬴政身邊的那個佩劍的青年擡眸看向嬴政,碰上嬴政看過來的目光,目光交彙之處,似有千言萬語。
滴漏一滴一滴的流下,流下嗲嗒嘀嗒的聲音。
嬴政對扶蘇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扶蘇有些詫異的看向嬴政,他的父王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并未再開口,隻是行禮後離開了大殿。
待到扶蘇離開後,嬴政緩緩走下,走到佩劍的青年身邊:“蓋聶,孤做到了。”
蓋聶雙手抱拳,這一次沒有回避嬴政的目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