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一奇怪地望向他。
“你?我們不是在談空無名的事?”
松非恍惚感到一股龐大的重壓,仿佛要将他的識海都壓成一片無心木石。但這體驗過于私人,他無法對任何人述說,尤其是對他。他勉強打起精神,道:“師尊不是說對他感到熟悉?弟子便忽然想,我是不是也與師尊有這樣的緣分。”
“那時候,師尊怎麼就決定要收下我這個弟子了?”
“收徒”和“緣分”都是晏一的痛點。但他經過前番冥想,心中焦躁已去,又因為信期種種,對他親近之感更上層樓,就算聽他提到這些,也不着惱。
略想舊事,他不得不承認:“我那時确實覺得你很面善,好像早在哪裡見過似的。”
“也許你我前世均有大機緣,不然也不至于半點都推不出。”
“不過你也是,你那會兒才七八歲?怎麼就那麼會纏人。”
松非笑笑,懷念道:“自然是因為弟子第一眼就認準了師尊。師尊雖然嫌棄弟子倒黴,可纏住師尊這事,總算是弟子的幸運吧?”
“隻要能夠追随師尊左右,弟子萬劫無悔。”
他說得十分鄭重,并不是敷衍吹捧。晏一感到他一片赤誠,心中亦是感動。他天生天養,無親無故,這一世統共也就這麼個弟子算得上是親人。雖說時不時帶他倒黴一下,但也算是地道的孝子。這麼想着,倒黴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反正修行,本就要行萬萬裡,曆千千劫。
晏一拍了拍松非的手,他留下的刻印依然深刻。
“你有良心,為師很高興。不過,你追随我?不是我追着你,把你拉扯大了十幾遍才了賬?”
“沒在你元神上留印之前,光為找你,就不知費了多少力氣。”
松非垂眼,看着晏一搭在他手背上的手。
“師尊造就之恩,弟子永世不忘。”
他似乎有些過于激動了。晏一感覺到他周身氛圍猛然震動,有些疑惑。還沒及問,便聽他道:“是弟子不該打岔。”
“空無名與他這任務,師尊有何打算?”
氛圍又平靜了。
晏一的境遇叫他感到落差過大,相較之下,松非仿佛隻是換了個地方。照理說,松非的心境并不至受很大影響,所以他先前也未多加關注。他忽然如此,不免叫他有些在意。
是因為那日受到他信期的影響?還是因為空無名?似乎都不好問。
晏一收起陣圖,道:“若能有别的路子可走,我并不打算铤而走險。但這确是我們最後一條路,若實在無法,也不是不能一試。”
他歎氣,道“若是……你感到什麼異樣,以至影響心境,勿要瞞我。”
這話說的頗隐晦,但松非聽來,顯然是師尊已注意到了自己心緒不甯。既無法述說真相,他隻得道:“不過是被空某人搶白了幾句,覺得有些憋悶……弟子,很懷念與師尊兩人在雲亭宮中的千年萬年。”
“那樣的日子,再多十倍百倍,弟子也不會厭倦。”
“可惜,就如那人所說,師尊終會升神,就算回到仙界,也不剩多少那樣的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