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些戰利品最後還是還了回去。
祂開心過了,宿主也開心過了,娛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精心烹制的午餐已經涼透,雲頤看了看連餐蓋都沒掀開的餐盤,琥珀色的瞳孔有些落寞:“今天沒有胃口嗎?”
[因為你不在。] 天使道, [吃東西沒有任何意義。]
雲頤微怔。
宿主在祂旁邊,用餐算是一個扮演人類必需的儀式和享受,但如果不在,就僅僅是面對人類的麻煩表演。
在人類世界呆了幾十年,世界上的所有美食都已經嘗遍,加上沒有饑餓感,再美味的食物都已經吸引不了祂了。
雲頤面上看似無奈的笑着,心底的不安再次蠢蠢欲動,他對天使拒絕食物的行為嚴陣以待。畢竟他們的第一次互動,就是因為天使被人類的食物吸引……但随着時間流逝,這個吸引點已經消失了。
心底一種許久未出現的情緒重新攀附上來,他審視着自己的行為,外貌,思想,掂量自己的分量。
天使對嘗試過的事物總是很快失去興趣。
祂不像人類,能一輩子對一件事保持熱衷,嘗試過之後會燃起學習欲望,并且永遠争強好勝。祂不需要花時間打磨任何生活技能,因為最好的東西走到哪裡都有人奉上,不需要費勁心機争鬥,因為祂生而強大,未逢敵手。
随着更多的時光流逝,他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無聊的不能再無聊的人類,也會像食物一樣被天使遺忘,漠視嗎?
……果然,時間也在他的思想上留下痕迹了。當過聯盟總統的靈魂不同往日,即使皮囊看起來再年輕,也像一個多思多慮的老男人一樣。
雲頤想,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
“對不起,是我回來太晚了。”琥珀色的瞳孔中情緒翻滾,語氣卻柔和到了罕見的地步,“晚餐我們一起吃好嗎?”
天使疑惑: [你要違反廚師的規定嗎?]
雲頤微笑:“不重要了。反正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違反一下試試?”
坐在上首的奧斯頓:……
太陽下移,時間緩緩來到傍晚,在用過晚餐之後,船長又宣布了遊戲第二條命令:“即刻開始,保密自己的工作規定,這不需要讓其他人知道。”
這條命令在船上又引起了一陣讨論。不過除了極少數幾個,這些孩子要麼沒記全自己的工作規定,要麼根本不知道有規定,表情略帶茫然,在天馬行空的臆測一會後,沒人再去糾結奧斯頓的用意。
雖然雲頤沒有和奧斯頓船長再進一步交流,但有句諺語是“在大海中,船長是船上的皇帝”,奧斯頓很清楚如果要揪出内鬼怎麼做最有利,這方便了擔任“糾察者”的雲頤進行信息收集。
第一條命令發布後,雲頤總結出了這些孩子的出行規律。
卡特羅爾四姐妹,以及梅拉和貝蒂這些貴族家的女孩早午覺通常睡到八點多才會出門,這是凱科斯育幼院的統一作息,并且女孩一般喜歡結伴出行。
科茲曼和巴澤爾大概是在較勁,經常緊接着先後出門,但從不同路,背後常常跟着一大票侍從。布萊茲出門很早,他是個熱心又活潑的男孩,出門前會去敲卡特羅爾姐妹和威爾·赫特的房間門,有時甚至還會敲自己的門,喊他們起床。
至于那個盲眼的男孩伯尼,他獨來獨往,出門也很早,主要是因為行動緩慢,通勤時間長。
威爾·赫特即使在普通人眼裡也是個十足奇怪的人,來來去去的小紙條吐槽最多的就是他,但沒人往他眼前遞紙條,他沒有朋友,也不喜歡參與遊戲,看起來對船長宣布的這個遊戲嗤之以鼻。
雲頤并不怎麼在意這個人。
對于重傷未愈的眷屬來說,寄生對象等同于半個本體,如果寄生對象對其他神明擁有強烈信仰,寄生者反而會感到極度精神分裂,如果寄生對象的信仰足夠純粹虔誠,甚至會扭曲和同化寄生者的意志,使其失去立身之本。
神的眷屬因信仰的神明而獲取力量,否定自己的信仰,和自殺沒什麼區别,寄生在教職人員身上有巨大的風險,威爾·赫特雖然年紀不算大,但觀察言行和穿着,他是一個徹底的狂信徒。
這個世界的人類都帶着一些絕望和瘋狂的底色,即使還孩子也不例外。這會給博弈的雙方帶來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
而第二條命令,會為他狩獵罪神眷屬再度添加提供絕佳的地理條件。
……
寒冷稍稍退去,罕見的溫暖氣溫終于在午後時段達到了最高點,哨兵們爬上塔樓,水手們清洗着甲闆,廚師在廚房備菜,每個人都不熟練,卻支撐着征服者号在廣袤的藍黑海洋上孤獨的,堅強的飄行着。
時空扭曲碎裂,陸地忽近忽遠,陌生的風景時隐時現。
毋庸置疑,他們不可能返航了。
這裡是混亂的海域深處,渾濁的大海中心,天空沒有任何鳥類,水底下全是海草與死屍,一切事物都死寂而毫無波瀾,隻有朦胧而壓抑的海霧始終圍繞着。
身為探險者的巴澤爾與科茲曼正坐在書桌前接受二副和三副的“海洋通識教育”,他們翻開像是被海水泡過的書冊,認識其中記載的事件,怪物,牢記海洋上的生存法則,學習如何支配資源……對于一艘尋找寶藏的海盜船而言,探險者無疑是領導者般的存在。
向導提供方向,而探險者斬獲寶藏。
巴澤爾知道自己必然是得到寶藏的那個人。他是王國百年難遇的天才,自出生以來從未遭遇過困境,所見的一切都為他俯首下跪。
他有整整十個兄弟,卻唯獨他一人收到前往尋寶的邀請函,臨走前,父王還強撐病體為他親自加冕,他現在已經是洛夫特王國唯一的王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