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淩冽中又帶了點悲憫,還有看不出的東西,隻是看着仍昏迷着的賀銘。
而後,她捏了捏額角,“弄醒他。”
裴晏得了命令,正要大展拳腳,沒走幾步又猶豫了起來。
“怎麼弄醒啊?”
他掃了一眼貫穿賀銘手掌的鐵釘,有些龇牙咧嘴。
黎霜閉着眼睛,“怎麼方便怎麼來。”
裴晏看着面前的賀銘,突然想起了昔日被綁在架子上的自己。
但他絲毫未有同感,反倒有些快意——一種極陰暗的快意。
裴晏不會對作惡之人抱有一點同情。
所以他随手提起身邊的水桶,沒有絲毫猶豫地潑向賀銘。
“咳,咳……”
賀銘從巨大的痛楚中醒來,手掌被釘穿的撕心裂肺貫穿了他的身體。
他咬着牙,痛得整個人都在發顫。
黎霜被打濕得很徹底,衣裳還滴着水,散落的額發上滿是水漬,時不時滴下兩滴,沿着黎霜的臉滑下。
但她無暇顧及自己的狼狽,走到賀銘身前,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那九個孩子,在哪裡?”
賀銘本想嘲笑一番,卻不慎牽扯到了手上的傷口,痛得他又閉了嘴。
黎霜沒指望賀銘能馬上吐出來,于是換了一種方式。
“你的兒子賀盼之已經死了兩年了,是嗎?”
聽到這個名字,賀銘猛地擡起頭,也顧不得傷痛,身子劇烈動了起來。
“是又如何!”
黎霜的心緒開始不甯,一股難言之感籠罩了她。
“你笃信巫蠱,欲用九位五行與賀盼之相合之子的骨血複活他!”
賀銘倏然睜大雙眼。
他哪能想到黎霜這麼快就調查出了這些!
黎霜看着賀銘,道:“你私自改動了卷宗上所有孩子的生辰八字,自以為能瞞天過海,卻不知再百密一疏的計謀也會毀于自傲。”
樹林邊那偶遇的老婦人之言如千鈞重錘砸在黎霜耳邊。
因為她記得很清楚,按照卷宗所錄,根本沒有一個孩子是在夜晚出生!
若不是先前裴晏纏着她問生辰八字,黎霜根本不會想到這些。
因為誰會特地去問受害者的生辰八字?
還是一個失蹤案。
賀銘沒有改動年份,所以孩子爹娘所說的年歲均對得上号,不會有人起疑。
偏偏……偏偏是那個老婦人的無心之言成了此案關鍵。
黎霜到現在都很感激那時她突發奇想要去樹林的靈光一現。
她再次走訪失蹤孩子們的家,詳細問清了他們真正的降生日期。
而後,裴晏又通過一些方法找到了當時給賀盼之接生的接生婆,問到了賀盼之的生辰八字。
賀盼之命中缺火,失蹤的九個孩子真正的生辰八字,所屬均是旺火之行。
至此,水落石出。
賀銘見事情已無轉換餘地,喘着粗氣,“那些孩子……都不見了。”
黎霜又湊近了些,拉過賀銘的衣襟,“為什麼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哪裡不見的,又去了何處?”
賀銘偏過頭,“六日前不見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呵,”裴晏冷笑,“有那樣的本事用蠱蟲引誘孩子,卻獨獨看不住他們?”
見糊弄不了黎霜,賀銘幹脆繼續當啞巴。
黎霜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轉頭看裴晏。
裴晏抽出短刀,“得令!”
随着賀銘的痛呼,裴晏已經在賀銘的身上捅了無數刀。
刀刀不緻命,但足以折磨賀銘。
見差不多了,黎霜又問道:“怎麼用蠱蟲的?孩子被引到了何處?你又把他們帶到了哪裡?”
賀銘還沒緩過神來,又聽到黎霜的逼問,是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裴晏。”黎霜又喚。
裴晏拿了一把被燒紅的鉗子舉到賀銘面前,聲音帶了狠厲,“這鉗子等會就會從額頭貫穿你的腦袋,想好了再說。”
惡鬼索命聲不過如此。
賀銘抖着唇,用了自己最後一絲清明,“我說,我說!”
“你最好别耍花招。”黎霜怒目而視。
賀銘咳了幾聲,閉着眼睛道:“他們……他們還在我府裡的密室裡……”
聞言,黎霜用力踢了賀銘一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