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的竹沁已經擦了不知多少回眼淚了,姜婉妤輕喘着氣,鼻尖萦繞着一縷縷白氣,這氛圍太過沉重,太過壓抑,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擡手,溫柔地拭去竹沁臉上的淚痕,輕聲道:“竹沁,你去夥房那邊,告訴她們早膳的粥裡面放些姜絲,給将士們驅驅寒氣。”竹沁應答後就去辦事了。
藍恩從主營帳裡走出來,神色凝重。姜婉妤迎上前去,輕聲問道:“周将軍現在如何了?”
“沈、潘兩位将軍一左一右按着呢,希望将軍能快些回來。”
姜婉妤又問:“陸巡撫那邊呢?”
“夫人放心,周将軍一吼就把他鎮住了,他應該不敢冒然傳遞消息。”
姜婉妤放心地點點頭,事到如今也不怕巡撫了,實在不行先軟禁他。随後問:“你射箭的功夫如何?”
藍恩沒想到姜婉妤一下子會問他這個問題,微微一愣,随即點頭,“将軍親自教的,還算不錯。”
“那你去取弓箭和兩匹馬,在這兒等我。”
“夫人,取弓箭做什麼?”
“自是有事。”姜婉妤說完就往藍梓炎的營帳走去。
很快,姜婉妤出來的時候看見藍恩一手拿着弓箭一手牽着兩匹馬的缰繩,站在那裡,一臉茫然。
姜婉妤走過去,牽起其中一匹馬的缰繩,“走吧。”說罷,便往大營門口走去,留下一臉錯愕的藍恩在身後。
兩人駐足于大梁軍隊平日裡作戰的要地,姜婉妤端坐于馬背之上,輕輕擡眼,便能望見城牆上那突兀的杆子,其上懸挂着一抹凄楚的身影,正是周将軍的妻子。
藍恩聞得姜婉妤那聲悠長而無奈的歎息,目光在姜婉妤與城牆上的女子之間徘徊。他雖心生憐憫,卻也不免有些遲疑,終是忍不住開口:“夫人,這距離,我恐怕難以精準射中啊。”
姜婉妤斜睨了他一眼,藍恩連忙改口:“能,能射中。”
姜婉妤閉目輕歎,仿佛要将心中的憂慮一并吐出,才緩緩言道:“且不論城牆之内還有周家的稚子,即便你射中了繩子,你也接不住她。”
藍恩小聲嘟囔着:“還算您清楚。”轉念一想,又覺不對,疑惑地問道,“那您讓我帶着弓箭來幹什麼?”
姜婉妤纖手指向城牆的牆垛,問道:“那裡,你總能射到吧?”
藍恩眯起眼睛,仔細估量着距離,随後瞪大了雙眼,轉向姜婉妤,“能是能,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您這是要……打仗啊。”
姜婉妤無語,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那紙條被精心卷起,上面還系着一根細繩。她又從藍恩手中接過一支箭,将紙條小心翼翼地綁在箭上。
藍恩一臉愕然,幾乎要伸手去搶那紙條:“上面寫的什麼?您可千萬别亂來啊,要不咱們還是再等等将軍吧?”
姜婉妤不為所動,繼續着手中的動作,将紙條綁好後,向藍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射箭。藍恩卻遲遲不肯動手,“夫人,我知道您想救周夫人母子,可是那有一幫大男人想着計策呢,您就好好回軍營等着吧。要不,趁現在我先把您送走吧。”
“藍恩,别得罪我。”
藍恩無奈地皺了皺眉,眼神中帶着幾分懇求,好似求饒似的說:“不是,那,您至少得告訴我紙條上寫了什麼吧?”
“這是藍将軍臨走時留下的計策,無可奉告,你按他的軍令行事即可。”
藍恩注意到姜婉妤嘴裡說出的是藍将軍和軍令,對于軍令他隻有服從的份,他隻好搭弓準備射箭。
城牆之上,守軍的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城下的動靜。一見藍恩搭弓,他們立即警覺起來,紛紛張弓搭箭,準備應對可能的突發狀況。然而,當他們發現藍恩的箭并未指向他們的士兵時,又稍稍松了口氣,按兵不動。
隻聽得“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劃破長空,穩穩地釘在了城牆上。守軍見狀,立刻緊張起來,準備發起反擊。但當他們發現箭上綁着異物時,又連忙示意同伴暫停射箭,小心翼翼地取下紙條,疑惑地望向城下的姜婉妤,随後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