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跑到忽拜住處,恰好撞見忽拜的義子那木爾。他匆忙将紙條交給那木爾,那木爾接過紙條,又火急火燎地呈給忽拜。
姜婉妤和藍恩等了好久,才見忽拜與那木爾緩緩走上城牆。姜婉妤緩緩摘下披風的帷帽,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
忽拜斜睨着城牆下的姜婉妤,聲音低沉而威嚴:“你說,你是藍梓炎的女人?”
姜婉妤不卑不亢道:“如假包換。”
忽拜冷哼一聲:“藍梓炎不按約定退兵,反而派你前來換人拖延時間?你以為我忽拜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藍恩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壞了,夫人這謊話編得也太離譜了吧?将軍何時說過要換人的話?”他連忙緊緊握住姜婉妤的胳膊,慎重地問:“夫人?”
姜婉妤不理會藍恩,她回答忽拜:“衆所周知,我家将軍與周将軍因意見不合而争執受傷,此刻正于營帳中休養,待他康複,自會率軍撤退。此言非虛,你心中亦有數,你手握阿巴魯部的鷹師之力,我們這邊的士兵輕易是打不過的。”
忽拜傲氣地仰起臉,“我想,倘若現在我的大軍攻過去,會很有勝算。”
姜婉妤堅定地說:“我賭,你不會。”她繼續道,“這筆買賣你不虧,我不僅是藍将軍的夫人,還是大梁閣老的女兒,綁了我,隻會讓你的軍心更加振奮。”
兩軍交戰,勝負之外,更需考量的是士兵的傷亡。任何一方都不願赢得戰役,卻痛失将士。因此,交涉之道,亦是戰争之重。
姜婉妤賭的就是忽拜不敢輕易大動幹戈,别看他後方有阿巴魯部的支持,但支持不僅有限還有利益的存在,誰也不願看到即将入口的肥肉被他人奪走。于是,忽拜以女人和鎮中百姓為籌碼,妄圖兵不血刃地奪取城池。
城牆上的那木爾提醒忽拜:“義父,小心有詐。”
“倘若她真是藍梓炎的女人,那可比現在吊着的那個值錢多了。”忽拜瞥了眼那吊在城牆之上、腹部已微微隆起的女人,又望向城下的姜婉妤,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好。”随即吩咐手下去将周将軍的兒子帶來。
“夫人,這不行。”藍恩焦急萬分,伸手便去扯姜婉妤的馬缰,試圖将她拽離這危險之地。姜婉妤順勢躍下馬來,藍恩也連忙下馬,快步走到她身邊,“夫人,你不能以身犯險,将軍若知道會殺了我的。”
“藍恩,在梓炎回來前,如果周夫人母子出事,那周将軍暴怒之下隻會令軍心渙散,到那時,無需撤軍,忽拜便會乘勢殺來。再者,陸巡撫在此,一旦撤軍,他必會立即向京師禀報。如此,你家将軍會很危險。”
“那也不能用您去換。”
“此刻,除了我還有誰更合适?”
藍恩無話可說,他握緊手中的弓箭,“那也不能是您,這樣,待周夫人母子出來,我拼盡全力将你們一起帶回軍營。”
姜婉妤望向城牆上那些箭在弦上的士兵,對藍恩說道:“我甯可被吊着,也不願變成刺猬。”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見藍恩一臉無措,姜姜婉妤淺笑歎息,“藍恩,你回去好好等着梓炎的消息,我會在這邊幫助你們盡量拖延時間,非必要不可以撤軍,否則京師追究下來就是罪過。我料想,阿巴魯部也不敢幫助忽拜太多,三日,三日後若無梓炎的消息,可與衆将軍商議攻城之事。”
城牆的大門緩緩開啟,士兵押着懷有身孕的周夫人和她那稚嫩的兒子站在了城牆之下。姜婉妤擡頭仰望蒼穹,鼻息間白氣缭繞,她輕聲說道:“藍恩,回去後務必保護好竹沁和蕭老,别讓竹沁跑過來。”
姜婉妤邁步向城牆走去,藍恩緊随其後。對方的士兵也小心翼翼地推着凍得雙腿還在打顫的周夫人和孩子。雙方皆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對方的詭計,而此刻的城牆上,箭矢已蓄勢待發。
當雙方僅有一步之遙時,周夫人率先開口問道:“您是藍夫人?”雖然她剛剛被吊在城牆上,但依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姜婉妤看着懷孕的周夫人和小男孩,将身上的披風給了藍恩,示意他稍後給周夫人披上。然後回頭禮貌且大方地一笑,點點頭,“周夫人受苦了。”未等周夫人回話,姜婉妤又往前邁一步,和士兵說:“放人。”
士兵擡頭望向城牆上的忽拜,見忽拜沒有别的指示,他松開了對周夫人母子的束縛。姜婉妤從容地擡腳向城門走去,步伐堅定而優雅。
周夫人帶着兒子跪下,眼中滿是感激:“多謝藍夫人。”
城門緩緩合上,藍恩歎了口氣,扶起周夫人和孩子,将披風披在周夫人身上:“屬下藍恩,帶夫人回營。夫人請上馬。”他小心翼翼地将周夫人扶上馬背,自己則與小男孩共騎一匹馬,緩緩向軍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