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慈不得不聽她這個故事,畢竟松蘿和那老翁都在她手上,隻望她不是在為己拖延,是真的有什麼話要說。
但他有些疑惑,沈情兒究竟要講什麼故事,衛慈問:“不知沈機關師要講什麼故事?”
沈情兒微微一笑,深深凝視着他,眼眸閃爍着精明,故作神秘道:“待我講了,衛大人也就知曉了。”
一直未出聲的蕭容璟聞言,眉心隐隐蹙起,像是勸解又像是威脅,語氣并非和善:“有些事還望沈機關師想清楚了說,若說錯什麼,後果想必你應該知曉。”
沈情兒狠狠瞪了他一眼,馬上偏過頭去沒理他,開始自顧自地說起那個故事:“十昔前,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家中有對姐弟,弟弟有本事,參加了科舉,可本該屬于他的狀元郎之位被他人奪去!他為己喊冤叫屈,卻無人回應,一家人本該靠此過上好日子,可這一切都付之東流,其父知曉後去理論,卻無意撞破禮部侍郎與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貪污之事!科舉制度嚴謹,刑部也能牽扯進入,另其父萬萬想不到,今時他們敢貪污受賄,來日定會有千千萬萬寒子受苦!故他心生殺意,後自制暗器,選中了最弱且無力自保的禮部侍郎,将其殺害。此案件被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卿與刑部侍郎知曉後猜測此人肯是知曉了什麼,故僞造罪證,将其判了死刑。”
沈情兒哼笑兩聲:“大理寺少卿和那孫渺可真是蠢,就算不僞證,那人殺害了禮部侍郎,怎可活的了?畢竟人隻要有個官字再側,就是會高人一等。那人臨死前,将一切事情都告知了其女,他被斬首後,他妻兒因受不了打擊,一個投河自盡,一個瘋了後來也死了……而女兒也想死,但她不能死,她要申冤!可她彼時流浪在街,以為這輩子申冤無望,可老天還是眷顧她的,她被前來買草藥的西域商人撿到,帶回了西域。”
沈情兒說到一半時,眼眶蓄滿了淚水,而後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撲撲劃過臉頰,滾落而下。同時眼神也變得痛恨,狠厲,處處透露着怒火。
衛慈聞言,聯想到那日看過的少卿卷宗。
卷宗記,十昔前,朝禮部侍郎,死于暗器。後查明兇犯是為子報仇,但因其低劣品格故斬首。然,其女卻喊冤叫屈,細查知禮部侍郎科舉時貪污受賄,害兇犯其子落榜,但兇犯已斬,無力回天。
卷宗上所記載的雖簡潔讓人看不出什麼,但所記與沈情兒所說都對的上,無論是落榜……還是禮部侍郎被害案,與卷宗所記幾乎一模一樣。再結合李少語傳來的訊息,沈情兒以前名沈箬,是被一西域女子撿到後更名為沈情兒,這點與沈情兒所說也相同。
衛慈心思重重,沈情兒是在講自己的故事。但衛慈不懂的是沈情兒為何要擺在明面上來說,若人是她殺,現場并無任何線索,隻有那一瓶佳人醉,可若是她咬死不認,大理寺拿她也無任何辦法,畢竟趙笙笙也沒有見過沈情兒。
沈情兒淡然的擦去眼淚,問衛慈:“不知大人聽完這番話後有何感想?大人是會笑那人蠢,還是笑這世事無常,就算搶了你的狀元郎又有何幹系?”
衛慈蹙眉,仔細思考着這句話。好半晌,他才開口道:“凡事都有對立面,若我隻是普通人,我會覺得那人夠英勇,敢承擔、不懼後果、為民除害,我會敬佩他甚至歌頌他。可若我是大理寺卿,我會覺得他此舉太過沖動,不懼後果,不顧妻兒,誤導幼女,不配為人父!若他早就知曉自己的女兒是如此好強,放不下仇恨,倔強的人,還要同她說,這就是在把她往不歸路上送!這就是在斷送她的一生,讓她一生活在仇恨,活在家人死去的痛苦中。”
話落,沈情兒怔愣在原地,呆呆的望向衛慈,不敢相信他會說出此番話來。
與此同時,甯從聞緊跟附和:“子懷……哦不,衛大人所言不錯,彼時他兒子未瘋,他為何不告知他兒子,讓他兒子去殺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呢?大男子不拘小節,若能将這群貪官殺死,當不上狀元郎又如何?”
蕭容璟也道:“這位小兄弟的話我倒是愛聽,他與他兒子的仇卻要讓女兒去報,算什麼男人?那女兒也真是可憐。不過……既然沈機關師能講出這個故事,想必知曉這故事中的人都是誰了,何不再擺明點呢?”
沈情兒内此刻很是觸動,不過他父親對他很是關愛,他不相信他父親是這麼一人。見狀,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語氣堅定地說道:“故事裡的幼女,乃是我沈情兒,而殺人的兇犯乃我阿父,至于被頂替的狀元郎,是我那可憐的弟弟。”
“你覺得她可憐,那誰覺得你可憐呢,沈箬。”衛慈所念乃沈情兒以前的名字。衛慈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想讓沈情兒認清現狀地說道,“你可知若此事被有心之人利用散播出去,你以為百姓會如何看你?稱贊你是為民除害的好漢?還是為家人報仇的英雄?這些流言都不會存在,你聽到的隻會是,堂堂皇家機關師竟會殺人?如此好官竟會連殺兩名官人,當真令人害怕。”
沈情兒一頓,顯得有些震驚,語氣帶着激動:“你是如何知曉我原名的?不許喊這個名字,沈箬已經死了,她早就死在了那條街,她沒有被養母帶回家!也并沒有殺人,殺人的從始至終都是沈情兒!”
衛慈從袖中拿出卷宗,手舉至沈情兒面前:“我想這東西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吧。我去刑部審訊完趙笙笙後,刑部的陸義康,陸員外告知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大理寺少卿與刑部侍郎孫渺竟是至交好友,于是我便前往刑部侍郎家中書房查看,意外在一處暗室内發現了此物,你不妨猜猜看,我還在裡面發現了什麼?”
“什麼?”沈情兒疑問道。
衛慈一字一頓道:“沈箬。沈均。沈淙。王鑰這四人的碑牌,而我手中這本卷簿是在一處棺材裡找到的,而這棺材上刻的乃是前朝著名畫師李鶴最出名的一幅畫,我想你應該知曉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