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騰有東西兩市，西市多是賣牛馬羊的牲畜市場，雜貨銀樓等都在東市。

四人一路上遇到很多逛縣城的族人，稻哥兒挽着阿勒瑪罕的胳膊，興緻勃勃地跟幾人打招呼。蘇合、馳娜爾一家帶着婉兒也在左右，都是聽說城裡有了新鮮菜蔬特意來的。

大家一年才進一兩次城，自然消息滞後，如今在雜貨鋪擠作一團，都是來買冬菜種子的。

雜貨鋪老闆的臉都笑出了褶子。

每年冬日裡各草原部落都要來阿勒騰交歲貢，屆時部落族人們會在城裡大肆采購一番，生意格外好。

他早将貨備得足足的，就等着這個時節賺一筆呢。

老闆也是個實誠人，壓壓手，高聲跟大家介紹：“冬菜一顆就能炒一大盤，不用買太多種子。這一包就能種一分地，保管整個冬天都有菜吃。”

“哎呦，可算是能吃上葉子菜了。”阿勒瑪罕拿到菜種子，和大家擠出來感慨。

人太多，庫蘭沒讓慧哥兒去擠，他人高又壯實，三兩下就到了貨櫃前，很快就買到一包種子出來。

慧哥兒笑眯眯地接過，笑着接話：“可不是，天天吃肉可不行，沒有菜吃要生病的。”

“這話可真？”蘇合把種子遞給婆娘馳娜爾，有些不敢置信。他們草原人冬日裡很少吃菜，沒聽說會生病啊。

“真。不吃菜冬天就愛生凍瘡，手腳都會凍裂，手指甲也總是變形。”慧哥兒正色道。

雖說穿得太薄也會生凍瘡，但是醫書上說人要吃五谷雜糧，隻吃一種肯定不行。

“聽見沒。”馳娜爾戳戳大兒子胡安西的頭，氣憤道，“慧哥兒你不知道，這小子一到冬天手就裂，穿多厚都不行，手指甲也是黑的，原來是這個原因。”

胡安西是個十四歲的小少年，臉上還有些青澀，此時臉有些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半晌才道：“菜不好吃。”

衆人都笑起來，買好了菜，各自告辭去别的商鋪閑逛。婉兒因在馳娜爾家幫工，要幫着準備過冬的食材，就跟着他們一家走了。

庫蘭領着慧哥兒去布莊買了紅色和藍色的細棉布，來年開春成親時做新袍子穿。

在草原，成親時不僅要穿紅，還要穿藍。藍色是天空的顔色，在牧民們看來是最純碎的色彩，成親時穿再好不過。

店小二見庫蘭豪爽，且買得又是成親的紅布和藍布，便介紹起店裡新進的綢緞：“這是大晉新到的貨，您摸摸，滑溜得很。紅色、藍色都有，成親穿再體面不過。”

庫蘭知道在大晉綢緞是好東西，想給慧哥兒買兩匹，被慧哥兒制止了：“綢緞是富貴人家才穿的。我既要嫁你，肯定是要做牧民的，穿綢緞做什麼。買兩匹細棉布就成，到時候繡些花兒上去，也體面得很。”

東西沒送出去，庫蘭有些讪讪的，不過見慧哥兒對绫羅綢緞真的不在意，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出了布莊。

出來後，庫蘭又帶着去了隔壁的鞋鋪。冬牧場寒冷，冬日都要穿皮靴才行。

慧哥兒現在腳上的鞋子已經不抗凍了，得新買一雙。

鞋鋪櫃台上一雙鹿皮小靴子漂亮得緊，庫蘭一眼就相中了。一問卻需要十五兩銀子，慧哥兒趕忙把人拉走，買旁邊的牛皮靴也是一樣。

庫蘭這回卻犯了倔，覺得滿店鋪也就這雙鹿皮靴子配得上慧哥兒。

他悄悄跟慧哥兒咬耳朵：“我有錢，你别怕花錢。前幾年打仗，我也有上過戰場，手上有些積蓄。而且這兩年養羊也順利，沒有損失，你放心，我養得起你。”

慧哥兒臉紅紅地瞪庫蘭一眼：“我哪裡是說這個。鹿皮靴子太貴了，也不實惠。鹿皮沒有牛皮堅硬耐穿，而且鞋碼太小，牛皮靴大，裡面還能多穿幾雙氈襪，冬天才更暖和。”

庫蘭見慧哥兒當真不想要，有些郁悶。不過未來夫郎都發話了，他隻得給三人一人買了一雙牛皮靴，他的靴子還能穿，就沒買。

雖然鹿皮靴沒賣出去，但一下子賣出去三雙牛皮靴，鞋鋪老闆臉上笑的一口白牙，還送了兩個娃娃一人一雙小氈襪，高高興興地把一家人送出去。

一上午逛了三家店鋪，出來時日頭已經到了正中，陽光曬得四人暖洋洋的。

“前面有一家賣大晉吃食的，是什麼燒雞店，我們去嘗嘗。”出了鞋店，也到了吃午食的時候，庫蘭指着前方一個招牌上畫着小雞崽子的食鋪說。

“這裡竟然能養雞？”慧哥兒驚奇道。

他來到草原這麼長時間，還沒見有養雞的，每次炒蛋蒸蛋都是鳥蛋鴨蛋，腥氣不說，還很難找。現在冬天到了，小溪邊也上了凍，很難再撿到鴨蛋了。

“可以養，就是有老鷹，可能會把小雞仔吃掉。”庫蘭在前面帶路，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