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阿奶見狀哪有不明白的。上午她故意露個破綻,果然慧哥兒就留心了。不愧是能假扮“慧哥兒”這麼久的人:“我見過以前的慧哥兒。”
見對面的人變了臉色,蘇阿奶笑道:“你放心,我和他非親非故,不會多嘴的。隻是看你一路上對兩個娃娃真心實意的,不是個壞人。而且你能扮得這樣像,可見是個有本事的。老婆子我雖然年紀大了,眼睛可沒瞎,逃難路上多積些福,這不就用上了。”
蘇阿奶捶捶腰,歎口氣道:“我啊,年紀大了,管不了那麼多。如今隻剩音哥兒這麼一個孫兒,自然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阿奶求你件事,以後在草原,萬一阿奶有個三長兩短的,請你多照看着些音哥兒。”
說着紅了眼眶。
蘇阿奶當初來草原時就抱了私心。她知道慧哥兒跟兩個孩子非親非故,一路上這麼艱難都沒餓着倆孩子,可見是個心思純善性情堅毅的。
她年紀大了,看顧不了音哥兒幾年,音哥兒從小被家裡寵慣了,性子單純,要是沒個人看着,她死也閉不上眼。
回去的路上,慧哥兒暗自感慨。音哥兒有蘇阿奶謀劃,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剛到家中,噼裡啪啦的雨聲傳來,又急又大地擊打氈包頂。
“阿父。”丹哥兒跑過來抱住慧哥兒的腿,“下雨了。”
“嗯。”見兩個孩子回來了,慧哥兒松口氣,讓兩個孩子去床上玩,他去準備午飯。
草原的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三人午飯還沒吃完,雨聲就沒了。
等慧哥兒出去倒洗碗水時,太陽已經出來,金燦燦的陽光給萬物鍍上了一層暖意。天邊出現了大片的彩虹,絢爛得令人心碎。
慧哥兒大聲喊兩個孩子出來看,部落的婦人夫郎們也紛紛出來圍觀。
“下午可以去采白蘑菇了,說不定還有黴黴果。”
雨後的草原會長一種白白的傘狀大蘑菇,打湯炒肉都極為鮮美。因此每次雨後,婦人們會先放下其他活計,集體去采摘。
雨後的草地還濕漉漉的。青草經過雨水沖刷,更加碧綠清脆。嫩葉上的雨珠在陽光照射下,像珍珠般反射出耀眼的光。
慧哥兒小心地墊着腳尖,躲過坑窪的泥水坑,生怕弄髒唯一的鞋子。來時的那雙舊鞋爛的沒法再穿,他換下也沒舍得丢,洗洗收了起來。
小心地避着泥水,慧哥兒用木棍扒拉開草叢,尋找藏匿其中的白蘑菇。
“這兒有一叢,慧哥兒,音哥兒,快來。”婉兒蹲在前面喊。她從小跟着母親在村裡挖野菜打豬草,對這些活計熟得很,遠遠瞧見一處草叢不對勁,用木棍扒拉開果然看到一大叢白蘑菇。
慧哥兒和音哥兒聞言歡歡喜喜地過去采摘,這麼多,可以打兩頓蘑菇湯喝了。
“婉兒,慧哥兒,過來,這裡有黴黴果。”馳娜爾大嬸聲音裡透着喜悅。
婉兒将袋子裡的蘑菇裝好,和慧哥兒音哥兒一起向馳娜爾走去:“大嬸,黴黴果是什麼?我還沒吃過呢。”
“喏,就是這個,甜甜的,可好吃了。”馳娜爾大嬸指着一叢小紅果道。小紅果有紅豆般大小,長在高高的草莖上,紅彤彤的垂下來一串兒,如紅瑪瑙一樣剔透。
“這是草原上才有的寶貝,跟蘑菇一樣,下雨之後才好找。”敖登大嬸急急采下一串,放進嘴裡咀嚼:“真甜,都嘗嘗,比蜜都甜呢。”
草原上平時吃不到新鮮果子,雨後的黴黴果是難得的美味。慧哥兒、婉兒和音哥兒三人各采了一串放進嘴裡。
甜蜜的汁水在口腔爆開,音哥兒眼睛一亮,低頭采摘起來,打算回去拿給蘇阿奶吃。阿奶年級大了,上午挖了會兒野菜就腰疼,多吃些好的說不定能補補呢。
婉兒驚喜地加快了采摘的動作:“慧哥兒,多采些,回去拿給冬兒和丹哥兒吃。”
慧哥兒點點頭,逃難這麼久沒吃過甜的,他自然想讓孩子們嘗嘗鮮。
“好吃吧?我們草原上的人都愛吃這個,吃不完回去熬果醬也是好的。慧哥兒,大晉可有黴黴果吃?”
敖登大嬸又摘一串放進口中,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沒吃過。”慧哥兒小心地将黴黴果放到蘑菇上層,生怕壓破了流出紅通通的汁水,沾到衣服上不好洗。
“我也沒吃過,大嬸,應該是草原才有的。”音哥兒表示認同,口中的甜味漸漸消失,他又摘了一串,稍微擦了擦就塞進嘴裡。
“哈哈哈,那還是我們草原好吧。”敖登大嬸笑眯眯地,眉宇間滿是對草原的認同與驕傲,手下的動作也沒停。
他家人多,可得多摘些回去。搗碎了果子做餡可是難得的甜點,就是做醬也能放很久。